意识和“我”(1 / 2)

春天来了,邬长幸、荷屁、野猫张和虎明歪在河边晒太阳。邬长幸还在翻看那本《山听》。

“哎,野猫张,”荷屁忽然想起什么,“老帮子的CT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说是脑白质脱髓鞘什么的。”野猫张说。

“这没什么,就是一种老年常见病。”虎明说。

“没那么简单,”野猫张说,“我在网上搜了一下,觉得老帮子时不时犯的神经病可能和它有关。”

“瞎猜吧,你又不是大夫。”虎明说。

“你也不是。”野猫张回了他一句。

“你说吧,一个人,”荷屁说,“他脑子里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这个人的意识就变了,这是不是身体决定意识?那你们说一个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意识呢?”

“嗨嗨嗨,你们听我念这段话啊:‘我’的身体里有什么?有肉有骨头,有脑子……有基因。那是我的全部身体,是我所拥有的。但‘我’并不是它们,而是意识和自我意识。——这是谁说的?”邬长幸问。

“你怎么还在看那本破玩意儿!”野猫张说。

“我在琢磨……诶,这段话是谁说的?”邬长幸问。

“你管它是谁说的,”野猫张说,“他就是放屁!”

虎明说:“没错!人的意识怎么可能脱离身体呢?如果你的身体发生了病变,使你的意识遭到扭曲,你就有了一个扭曲的意识了,没错吧?——我们刚才还在说老帮子犯神经,可能就是因为他的脑子出了问题呢。”

“扭曲的意识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我’,”邬长幸说,“只有自主的意识才是‘我’。被扭曲的意识只是被扭曲的‘我’,它是有缺陷的或者说是不完整的‘我’。比方说你吧,你的意识很不幸地被扭曲了,产生了扭曲的你,难道你会承认那个扭曲的你就是你吗?”

“那是谁在‘承认’呢?是扭曲之前的你还是扭曲之后的你呢?如果是扭曲之后的你,没准就会承认。”野猫张说。

“那就得看扭曲到什么程度了。一般情况下,意识会进行选择——是抗拒扭曲还是向它屈服。前者保留着更多的自主意识。”邬长幸说。

“说到极端:如果一个身体没有脑子,它还能有‘我’吗?”荷屁问。

“如果一个身体不能产生意识,它就不能产生‘我’。”邬长幸说。

虎明说:“我认为,自我意识的一部分就是对身体的感觉和意识,因此不同的身体会产生不同的意识。比方说男人和女人,身体健康的人和病病歪歪的人,他们的意识,特别是自我意识是不一样的。这也就是说独立的自主意识是不存在的。”

“那你认为什么是‘我’呢?”荷屁问。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这个人从各种情况得到的所有意识都是他的‘我’。”虎明说。

“可怕,这就是一个疯狂的混乱的‘我’。”荷屁作了一个惊讶的手势。

“你们不要把概念搞混了。产生意识的东西和意识本身不是一个概念。就像树上开了花,树是树,花是花——虽然没有树就没有花。”邬长幸说。

“说不通,有病的树可能开的就是有病的花。花并没有独立出来,它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没病是什么样子。”虎明说。

“这个观点我再琢磨琢磨。”邬长幸点点头说,“刚才虎明说一个人的意识里面有多种多样的构成,这肯定不会错。但它应该是一个体系,应该是有主有从的,而不可能混乱无序。”

“不同的人对自我有不同的认定,其中有些人就是会接受一个乱七八糟的‘我’的。”虎明说。

“你说的‘其中有些人’肯定是极少数。”野猫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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