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长夜（2 / 2）

新皇抬起被血红、漆黑盔甲包裹的手臂，掐住尖脸妇人的脖子，将她举了起来。

方林看到许多“线”，从新皇背后的怪影延伸，缠绕着臂甲，一路攀到尖脸妇人身上，将她覆盖。

那“线”仿佛是黑色、粘稠、血管似的寄生虫，被覆盖的尖脸妇人瞪着有了血丝的眼睛，嘴巴张开，脸上有股奇异的兴奋。

她的身体猛烈抽动，然后大幅挛缩，整个人被挤压成一个干瘪的小肉球。

新皇把肉球握在手里端详，颇有兴趣地抛起玩了几下。

诺盖茵瞟了一眼，马上收回视线，沉默地站着。她感觉胃一阵抽搐，以后大概不太想碰任何风干肉类食品了。

“黑线”覆盖了肉球，包着退回怪影里。

新皇看向诺盖茵。

方林感觉自己“听”到了“声音”，像是有一根“线”连接着两个“点”，“点”之间通过“线”来互相交流信息。

而它能“听”到那信息。

【偷听】

方林脑海里蹦出来一个词，又想：

【偷听不好……】

它决定待会再想，先“偷听”。

“这就是你说的……有意思的东西？”新皇颇有兴趣地看着诺盖茵，观赏她满是麻木的眼睛。

方林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是的，哦，我想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看到这种坚强，嗯…这种坚强的人崩溃之后，表现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怯懦……”

“恶趣味。”

“不，不，不，你不懂，看到人们在绝望中挣扎…奋力地、剧烈地挣扎！……或是至亲所爱惨烈地遭受痛苦与死亡……还有还有，还有因自身的信念或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和隔阂而饱受折磨！啊……那是多么的…多么的‘美丽’！”

“……”

“矛盾，冲突，是非，对错，这些词语可是美妙得很，对吧？我看好她，看着吧，她定会带来更为华丽的演出……哦，多是精美啊，这被束缚的肮脏躯壳…与那向往自由和圣洁的心灵……等等，我有个好主意。”

“你又想做什么？”

“她太弱了，你懂吗？所以，我，决定要赐予她一点馈赠，要不了多少能量，而且说不定她能成为一个好‘棋子’，你不想看看吗？”

“……”

新皇突然抬起手，身后的怪影猛地膨胀，伸出许多条虚黑的触手将诺盖茵卷起。

诺盖茵垂着脑袋，任由身体被看不见的东西举起来，仿佛一个玩偶。

方林看见不知道从哪来的血红、梅红色的烟雾缭绕在她身边，浓郁且大量的漆黑液体从触手上喷出，覆盖在她身上，逐渐渗透肌肤。

几乎凝实的烟雾把她紧紧包裹，就像一个茧。

仅仅片刻之后，“茧”破了。

曼妙的身姿从散去的烟雾中展露，漆黑与血红相间的暴露衣装像鳞片一般嵌在了她的身上。

诺盖茵的头发变成了艳丽的梅红，皮肤更加白皙细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他人着迷的气息。

方林看见她鲜红色的唇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扬起，露出了魅人的笑容。

画面又突然暗掉，四周都变得黑漆漆。

方林看见了一面镜子，一张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等身镜面，镜子里是一个披着浅棕色袍子、脸上模糊不清的身影。

它感觉是诺盖茵。

“……”镜子里的人不说话。

“诺盖茵。”

方林用伊玫莱蒂的语言喊了一声。

“……”

镜子里的人并没有反应。

只有方林刚刚的话像石子一般落入一片死寂，溅起细微的水花。

方林看着她，心有所感。

它将自己“变”成诺盖茵小时候的模样，除了仍是浑身墨一般的黑，几乎一模一样。

它伸出双手，顶着浓烈的静滞感，迈步走进了镜子，踮起脚，拥抱了她。

一与接触，二者便兼相融合了起来。

方林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诺盖茵，或者说更深层次地与其同步了。

它感到十数年光阴如泡影，但这并不是它干的……也许诺盖茵的意志似乎不想给它过多展示痛苦的记忆。

它猜测到。

于是，方林感觉自己回到了世界历2952年的最后一个季节。

也是即将迎来2953年春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