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灞水击鞠(4)(2 / 2)

谁料酒还没咽下,门帘又被人大力掀开,七雁的使女月莲急哭了大叫:“二娘子不好了,大娘子被那宋家的强拉去了,必定要出事啊!”

卫二娘猛地被呛住,咳嗽不停,暗想今日就不该跟着这三兄妹出门,还不如留在佛堂陪母亲抄经呢。

毬场的东北方向,宋家帷帐背后,宋沏雪气冲冲地将一物甩在卫七雁面前:“说,这脏东西是不是你的?”

七雁一眼便看出那正是自己千辛万苦绣给韩二郎的丝帕,顿时心跳加速,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沏雪当她是默认了,气得昏了头,当下便扬手打了她一巴掌,周围的下人连劝阻都没来得及。

“你个贱婢生的女人,也妄想勾引雪堤——!”

卫七雁脸上火辣辣地疼,脑子里却被打得懵懵的。她知道宋四娘素日里瞧不起她,可每回嘴上骂骂便就罢了,如此上手却是头一回。就算自己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尚书左仆射家长女,她万万想不到宋沏雪会直接和她撕破脸面,当下就生出气来。

但她随后便又想到,宋四娘之所以蛮横得如此肆无忌惮,正是倚仗她宋家嫡女的身份,而她自己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庶女,背后无依无靠。宋四娘可以打她一耳光,可她却不能打回去。十年来她在家中行事得体小心,从不敢奢求父亲的宠爱,只求不让父亲烦扰,不给家门生事。想及此,她心中就滋长出无限委屈,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唇撇过脸去。

见她如此忍气吞声,宋四娘也不由懵了,一番怒气好似全打在了棉花上,竟然感到有些理屈。但她随即便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继续厉声道:“怎么了,说话呀!别在这里装可怜!”

卫七雁深吸口气,将泪水逼回,强顶着一双红眼,“宋娘误会了,这丝帕并非奴之所有。”

“啊?”宋沏雪不可置信极了,但见她语气如此坚定,忍不住怀疑自己莫非真打错了人,“那我问你,流萤宴那晚筵席散后,我撞见你与雪堤单独说话,你们说了什么?”

七雁整顿情绪,恭敬道:“那夜韩郎找不到你,心内焦急,才与奴多问了几句而已,宋娘莫要多想。”

宋沏雪闭了口,仍旧没相信她,七雁便接着道:“宋娘与韩郎门当户对,女貌郎才,世人皆知。奴不过是庶出贱女,即便对韩郎有意,也万万不敢生出觊觎之心,作这僭越之举。”

宋四娘仍旧不确信,七雁便心下一横,再度挤出几滴泪来,指着地上的丝帕道,“娘子若不信我,便拿着这丝帕挨个到各家去问,若有一人认定这是我的手艺,就叫我从此丢尽颜面,不得在长安自处!”

宋沏雪万万料不到她敢说出这番话来,更想不到七雁就是要赌她不敢这么做。纵使宋沏雪也知道,若真拿着这不知什么女人送给韩郎的丝帕到处追问,真正要被人看笑话的人可就是她了。只是此刻自己被逼到这种田地来,真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正在僵持之际,忽闻附近一个女声叫道:“韩家二郎上毬场了,快去看呀!”

宋沏雪立即脸上一喜,狠狠瞪了卫七雁一眼,就往毬场跑去了。她前脚刚走,后脚卫七妍便从暗处出来,淡淡看着自家大姊。

卫七雁见麻烦已去,立刻直身擦去眼泪,对二妹笑道:“想不到二妹妹平日里文文静静的,说起胡话来竟也一套一套。”

“哪里比得过大姊呢。”七妍有些皮笑肉不笑,“况且我说的也不是胡话。”

这下轮到七雁一愣,一惊,也急匆匆往毬场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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