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争执(2 / 2)

周令玉翻身吃力坐起来,抓着银票摔在与庭脸上,气道:“我教你功夫,是让你在关键时刻用来防身保命的,不是用来和别人比武逞强!我早就说过,不许随便在别人面前显露功夫,你偏不听么?”

银票飘落在地,与庭捡起来折好又放回桌子上。周令玉将桌子上的一包草药扫落在地,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这药我不吃啦!我这身子已没几天活头,我若早死了,你便可以无牵无挂、走得干干脆脆!出人头地也好,高官厚禄也罢,横竖我也瞧不见!”

这番话太重,周与庭几乎承受不住。从小到大、十七年来,周令玉从未像此刻这般疾言厉色过。她怜他命运多舛,从来待他和颜悦色如春风化雨,便是犯了错也总是一笑而过,舍不得责怪他半分。他一时心下难受,含泪喊道:“娘……”

“你若还认我做娘,还肯听我的话,”周令玉拿起银票递到他面前:“你明日去将那张兽皮卖了,凑够一百两银子还给人家。我们虽然穷,也要穷得坦坦荡荡,绝不能做有违道义之事而落人半分口舌。从今往后,从军二字,不许再提!”

周与庭不得已接过银票,心下仍有不甘:“娘,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不过想凭自己的本事博一个前程,为什么不可以?”

“这世上谁都可以,唯独你周与庭,不可以!”周令玉一字一句说道,“因为你是我周令玉的儿子,你便只能隐姓埋名活着!”

“娘,这对我不公平啊!”

“世道从来不平,天理常有不公。庭儿你需记得,命运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自古至今有多少不平事,又有多少枉死之人,何处去求一个公平合理?凡事若是一味求根问底,便是争得个水落石出,那又能怎么样呢?尚不如置身事外,远离尘世,落一个清净自在!”

这番话每个字周与庭都听得明白,但他仍如坠五里迷雾,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年他娘似乎总有什么事隐瞒着他,却不能提也不能问。他娘似乎大有来头,绝非普通乡间妇人,她懂武功、能识字、认得百种草药、又做得一手好针线,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会得其中一种便已非常了不得,能将女儿培养得这样优秀的人家,又岂会是低门小户?但是自记事以来,从没见她与任何亲眷走动过,也不曾有一个谈得来的朋友,母子俩只在这座与世隔绝的深山里,孤独地活着……

次日周与庭带着兽皮下山,巧遇马家村马六儿和他的五姐马桃儿一起去朱家集。他们姐弟俩同年出生,只不过一个年头儿一个年尾,今年都是十五岁。马桃儿十五岁还没许人家,黑黑俏俏的一个姑娘,马六儿却似猴儿一般,性子十分跳脱。马六儿是周与庭的超级迷弟,周与庭十分会打猎,也分给他过几次,他佩服周与庭佩服得五体投地。姐弟俩从另一条岔路追上来,马六儿老远就大声喊着:

“与庭哥,你也去朱家集吗?”

周与庭停下脚步等他们追上来,点头道:“六儿,桃儿,你们去朱家集么?我去长青镇给我娘买药。”

马桃儿见周与庭背着一张兽皮,目光极快地在他的一张俊脸上掠过,知他娘病了好久,已卖了许多张兽皮换药了。略有些羞涩地问:“与庭哥,周婶子最近好点了么?”

周与庭没有与其他姑娘打过交道,只当她与马六儿一样是兄弟,笑着答道:“已好多了。长春镇的大夫说,我娘以前身子亏得狠了,以后还需用药慢慢养着。桃儿,你又去卖帕子么?”

马桃儿会些粗浅的绣技,时常绣几张帕子去朱家集的布庄卖,换一些日常用品。周与庭一笑,马桃儿脸便红了,“嗯”了一声,悄悄退开一步,不敢正眼瞧他。马六儿心思简单,没发现姐姐的异状,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往朱家集而去。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