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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沥干净水的果子和花儿都拿过来。”

他一声令下,很快面前就多了一抹花团锦簇。

秦夏仔细搭配着色调,一一将圆滚滚的葡萄、切片的橙子、切块的香瓜等水果摆在蛋糕的上方,几朵鲜花簪在其中,大小高低错落,颜色相映成趣。

完工时,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口,好似多喘一口气,这蛋糕就会被吹散了似的。

“真好看……”

有小丫鬟痴痴地望着蛋糕,喃喃自语。

这样的糕点,远在精致之上,甚或当得起“华美”二字。

她们这些下人这辈子不敢肖想,也就只有小姐那样的千金贵女,过生日时才配得。

“送去席上时一定小心,多找几个人托着,别走太快。”

“您放心。”

管事婆子立刻应下。

不用秦夏提点,她也知道这蛋糕合该打起精神,紧起皮地端放。

讨了小姐欢心,他们这些下头做事的也能沾沾喜气,多讨些赏。

花厅之中,几个姐儿已簇拥着韩露落座,各个都在屋里吃了些糖果子,这会儿嘴巴里还甜丝丝的。

原本还想再吃些,却被嬷嬷拦下了。

“我的好姐儿们,再吃下去一会儿可还能吃饭了?”

听到这话她们才作罢,整了整衣裙,相携着去吃生辰宴。

落座没多久,管事婆子就已开始统领着上菜。

蛋糕弗一现身,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这是什么,好生漂亮!”

“是吃的还是看的?”

“你这丫头是个呆的,上面还有果子的,定是吃的!”

几个姐儿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韩露作为今日的生辰宴主角,面对端上来的大盘,习惯性地摆出一副矜持模样,浑似早就见过了,实际上眼底的亮色根本藏不住。

她贴身的丫鬟最懂眼色,弯腰在其耳边说了句什么后,韩露很快正了正坐姿道:“将这生辰蛋糕放在正中间。”

“原来这个叫生辰蛋糕?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露姐儿,你以前也吃过这个么?”

韩露一本正经地点头。

“吃过的。”

实际压根不知道怎么吃,是用勺子挖,还是刀子切?

她看着上面堆叠的花朵和鲜果,越看越欢喜。

只觉得单单这样一个“蛋糕”,就足够她在春台县的贵女圈子里骄傲一整年了!

蛋糕之后,其它的菜依次上桌。

每上一道,传菜的人就报一句菜名,等到桌子摆满,侍菜的丫鬟上前,询问是否要先切蛋糕。

韩露却很是不舍得,她还想多看一会儿,遂道:“先吃菜,这个留到最后。”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之前那庖厨送来的果子酒呢?”

“小姐且看,都在此处了。”

一个木盘被送到眼前,上面立着三个带把的长颈酒壶,薄薄的白瓷胎,隐隐透出里面酒液的颜色。

配一套五个莲花状的琉璃盏,晶莹剔透。

韩露笑道:“这就对了,果子酒正配这套琉璃酒器。”

她摆出东道主的姿态,看向自己的闺中友们。

“这酒吃不醉,咱们今日且将三个味道都品上一遭。”

第一样品尝的, 是葡萄酒。

瑰紫的酒液倾倒入琉璃盏中,果香与酒香交织,每一个姐儿啜饮之前, 都忍不住举到眼前反复端详。

葡萄原来也能酿酒么?

她们平日里也是被允许吃些酒的, 不过大都是米酒, 或是温过的黄酒, 可是如果将这些酒水和眼前的果子酒放在一起, 她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你们怎么都不喝?那我先喝了。”

一个穿水绿袄裙的姐儿性子最是爽快,她见其余几人光嘀咕不动嘴,当即举起腕子道:“露姐儿, 祝你生辰吉乐, 岁岁安康。”

说罢就抬起琉璃盏, 两口喝干了杯中酒。

随后不禁细品其中滋味。

这叫做葡萄酒的果酿, 的确得了葡萄的精髓,有葡萄果肉的酸甜,又掺了一丁点葡萄果皮特有的涩意。

但这份涩意并不让人觉得不喜,反而混合着酒的余韵,缠绵在舌尖上难以散去。

眼看她一脸陶醉, 包括韩露在内的姐儿们也忍不住了,纷纷举起琉璃盏喝起来。

“甜丝丝的,还带着酸头, 吃饭时喝倒是解腻。”

韩露舔了舔唇, 发现自己喜欢这个酒。

同时另有姐儿道:“我爱喝这个, 比米酒有劲儿。”

“你个姐儿,喝酒还要喝有劲儿的不成?”

年轻姐儿就是这般, 随便一个话头都能干惹得她们嬉笑成一团。

一巡葡萄酒喝净,后面嬷嬷给丫鬟们使眼色, 让这一会儿先莫要添酒。

不然这些姐儿们喝起来没数,再是果子酿的,喝多了也是要上头发晕的。

“酒也吃罢,咱们开席。”

酒盏放回原处,韩露言笑晏晏。

身边的丫鬟第一个动筷给她挟菜,其余来客带来的贴身侍从方挨个跟上。

勺子里的松鼠鱼正是一口能吃掉的大小,上面沾着一层橘红色的酱汁,甜咸适中,鱼肉香酥。

银丝牛肉下面的“银丝”和牛肉混在一起,放在碟中,韩露询问,“你们可知这银丝是什么做的?”

后厨留在这里的嬷嬷回禀,说是粉丝。

韩露莞尔。

“怪不得这庖厨有名气,银丝原是这么来的。”

能有这样的巧思,不出名反而奇怪了。

再尝一口,牛肉滑嫩极了,见她爱吃,丫鬟果断又给她夹了些过来。

吃拔丝林檎的时候,专门的人上来伺候。

“这道菜要趁热尝。”

说话的嬷嬷用干净的筷子沾了水,夹起林檎果,手腕转了一圈,扯断了糖丝,挨个放在小盘儿里。

“我观这糖丝,和头发丝一样细。”

“不晓得是怎么做出来的,真想看看。”

她们此时已经意识到,为何这顿席面能让人吃的这般开怀。

原因皆在于两个字:新鲜。

每一道菜都是新奇的,每一口咬下去的味道都是未知的,同时又深知即使滋味未知,也一定是好吃的,绝不会难以下咽。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用饭,就好似走在一条蜿蜒的□□之上,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拐角,会邂逅怎样的美景、美色。

一桌菜去了一半,一圈姐儿已经吃了八分饱。

她们出身大户人家,绝不会任由自己在人前撑到打嗝,所以七八分刚刚好。

然而今天是个例外,筷子放下了,酒盏却还在。

柿子酒尝过了,又喝枣子酒,也有人偏爱最开始的葡萄酒,每个人的酒盏都盛着不一样色泽的酒液,有不胜酒力的,耳朵已染上酡红,摸着发烫。

韩露见再这么下去,怕是就有人要醉倒了,赶忙启唇道:“将蛋糕取来,切了一人一块。”

再不吃,可就要错过了。

几个丫鬟赶紧忙起来,给桌子收拾出空档,撤去残羹,换上小姐最喜欢的牡丹瓷碟。

切成三角块的蛋糕躺在其上,每一份都配了一朵鲜花和三两用于装饰的鲜果。

蛋糕很软。

这是韩露对这份点心的第一印象。

小勺按上去,就能按出一个凹来,可以想见吃起来时的感受会多么曼妙。

其次,则是夹心。

没想到这么大的“糕饼”深处,还藏着丰富口感的配料。

绵绵的山药泥里是多汁的果子粒,连带蛋糕一起入口,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哪一样才好,同时又发现,这三样少了哪一样怕是都不行。

只有蛋糕,便沦于平庸。

单加甜味的山药泥,无论吃还是看,都甚为寡淡。

那位庖厨大概深谙这道理,因此能将这几样吃食搭配在一起,同时又可以把外观装饰得那样华丽。

转而念及特地专门送来的果子酒和糖果匣,韩露被这名庖厨的巧思与手艺深深折服。

韩露这般想着,她定要去寻父亲,多给这名庖厨一些赏赐,最好还能再从他那里买上一些果子酒。

她笑眯眯地吃着蛋糕,觉得这是顶顶畅快的一个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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