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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窗户纸都没捅破,他说不得什么安慰的话,只好一下下地用手轻轻捋着哥儿的长发。

过了半晌,他觉得脸颊一凉。

“阿九?”

秦夏有点慌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虞九阙流泪。

虞九阙也不知自己怎的了。

分明在梁天齐面前时,他尚能撑得出一份气势,可到了秦夏面前,他满心里只想着会在不久之后到来的分别。

若没有那样的过往,他当真只是个受伤失忆,沦落此地的普通哥儿,和秦夏相伴一生,该是多快活?

但既已投身东宫,这条路便容不得人回头。

他现下能想到的办法,便是返京后一门心思助太子成事。

到时功劳在手,他想要什么恩典都能开得了口。

到时他虞九阙的相公,便是想在盛京开天字第一号酒楼,也开得。

柳豆子烧好了水,站在门口抓耳挠腮。

心知自己不方便进去,又觉得出声说话也不太对劲,犹豫了好半晌,才走到靠窗那一侧道:“小夏哥,嫂夫郎,水烧好了,我给你们打了一桶凉水,还有一壶开水。”

秦夏正好想拧个热帕子给虞九阙擦擦脸。

他把人从怀里轻轻带出来,用手背蹭了一把泪花,心里同样堵得慌。

“我去端水进来,你等着。”

见虞九阙点了头,他起身离开。

打开门,大福先挤了进来。

秦夏没理它,低头提起水壶和水桶,又同过来的柳豆子道:“豆子,累了你大半日,下半夜你好生回屋睡一觉。”

柳豆子道:“不用了哥,我想着我娘在家肯定也睡不踏实,你这要是没别的要我搭把手的,我还是趁夜回去,把嫂夫郎回来的事告诉她老人家。”

说完又问:“嫂夫郎没事吧?”

秦夏道:“不碍事,就是受了些惊吓,他身子骨本就弱,睡一觉就好了。”

柳豆子点点头,既然没事,他回家也好让娘放心。

“那我就先回家了。”

秦夏把水放下,回堂屋拿来一盏灯笼,点亮后人送到门外。

他把灯笼递给柳豆子,“走夜路小心些,回去让干娘放心,明日我在家陪你嫂夫郎,你晚上带干娘过来一起吃饭。”

昨天帮忙的韦家人当然也要请,不过家里地方小,秦夏打算等着去食肆摆一桌大的。

重新把水端进屋,铜壶滚烫。

秦夏用腿把往上凑的大福和狸奴给推到一边,兑了一盆不凉不热的水,拧了两块布巾,供虞九阙擦脸擦手。

“睡了?”

进门后却见虞九阙已经阖上了眼,他轻声自语了一句。

虞九阙没睡,虽然身心俱疲,真闭上了眼了压根睡不着。

那些人事就和上元节街上卖的走马灯一样,一圈圈地转个没完,徒惹人心烦。

“没睡。”

他睁眼撑床起身,秦夏用帕子给他仔细擦了脸,又换了一张给他擦手。

铜壶里的水还有许多,额外和屋里壶中的凉白开兑了一杯水,送去虞九阙的唇边。

虞九阙喝完水,拿着再涮过一次的布巾擦了擦脖子和往下的小半圈,还想伸手去后面擦擦背。

秦夏见状见过来,帮他抹了几把。

“明天给你烧洗澡水。”

他帮忙拆掉小哥儿乱了的发髻,用一根布条松垮地将青丝一挽,这样睡觉不会压乱打结,醒来梳头的时候就不会疼。

出去把用过的水泼掉,秦夏怀揣着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心情,爬上了床,和虞九阙一起躺在同一个被窝里。

“睡不着或是做噩梦就喊我,明日请个郎中上门给你把个脉,图个心安。”

话音落下,屋里沉默了一阵,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躺着躺着,同样没什么睡意,心里诸事纷杂的秦夏,忽而意识到自己中衣的衣带被人解开了。

他在黑暗中,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人。

虞九阙以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近乎迫切的姿态,吻了上来。

“我睡不着。”

秦夏听到虞九阙在自己耳畔说道:“相公,你要我吧。”

月光下,墙面上映出交叠着的淡淡的影。

时而响起的细碎声响,如同花瓣落在春日的水面上,轻飘飘的,却也激起了一小圈涟漪。

那涟漪荡啊荡,余韵漫长。

结束后。

秦夏把脱了力的小哥儿塞回被子,把用过的布巾丢去床下的水盆。

“没那力气,偏要逞能。”

他看着睡梦中虞九阙的脸,觉得无奈又好笑,同时也有心疼。

俯身亲了一下夫郎细腻如玉的额头,秦夏悄无声息地挪到床尾,把之前掉出来的纸重新放回原处。

他清楚以虞九阙的机敏,一定能发现纸张曾经被人拿走过。

他想要的,无疑正是这份发现。

秦夏一早睁眼,发觉自己的精神头还不错。

可见虞九阙昨晚的“助眠方法”还是有些作用,不过代价就是当事哥儿兀自睡得人事不知。

如此也好,多睡一会儿,才能养一养元气。

秦夏独自起床,把想趁机跑进里屋的大福一把捞起,抱到了门外。

“吃完了早食就找地方玩儿去,别进去扰你小爹清静。”

他一口一个“小爹”,说得越来越顺嘴。

洗漱完毕,给家里头的活物都放上了吃食,秦夏在灶房找出糯米,打算给虞九阙搓个糯米圆子吃。

照秦夏来说,最配小圆子的还是醪糟。

不过家里这会儿没有,只有之前买的一些干桂花,和混在昨天宋府赏赐中的一罐上好桂花蜜。

糯米粉倒进大碗,倒上热水,搅拌成面絮。

瞧着差不多,不太干也不太稀的时候,就可以上手揉了

这时候的面絮烫手,不过当厨子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双铁手。

秦夏面不改色地把糯米粉和成光滑的白面团,拿出来拍在案板上,揪成一个个面剂子,再慢慢搓成长条。

用面刀切成小块,挨个揉成指甲盖那么大的实心糯米团子,凑够一些就撒上一把糯米粉防粘。

秦夏起得早,时间多,他揉了百八十个才停手。

小圆子要吃热乎的,等虞九阙睡醒、收拾停当,这些小圆子才下锅。

此前韦朝去货栈上工前来了一趟,既在对门,他们家昨晚当然也听到官差送人回来的动静了,只是不好打扰。

“人回来了就好,那些拐子真该死,九哥儿福大命大,第一回 被卖让你买了来,第二次有惊无险,再一再二不再三,这种倒霉事,老天爷也不好意思让他经历第三次了。”

秦夏谢了韦朝的关心,又说好过后一定要去食肆吃饭。

小圆子煮时加冰糖,打上薄薄的蛋花,放进碗里后配上两勺桂花蜜,再撒上一层干桂花。

虞九阙一口吃三四个,细嚼慢咽,吃得无比仔细。

小圆子软糯,微微粘牙,桂花蜜润甜,和干桂花凑在一起,馥郁的香味铺了满鼻。

桌上还有旁的早食,金灿灿的鸡蛋饼、对半剖开的水煮蛋、呛炒配饼吃的小青菜。

凳子上铺了软垫,好让虞九阙坐上去时腰不会太酸。

秦夏端起碗来喝小圆子里的汤,喝完见虞九阙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他意识到什么,打趣道:“看什么呢,过了半晚上便不认得了?”

脖子上有个领子也盖不住的痕迹,像是昨晚上了头的小哥儿故意留的,现在是红通通的一个印子。

夜色掩饰下能让人做出许多冲动的事情。

但现在是青天白日,虞九阙恨不得自己再失忆一回。

同时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肚子,昨晚太混乱,他几乎记不清到底有没有留在里面。

秦夏看出虞九阙的担忧,语气寻常道:“放心,我都注意了。”

虞九阙觉得自己在这点上也极对不起秦夏。

他快速思索,等回盛京安顿好,扫平后顾之忧,他要求的第一个恩典,就是让秦夏进京,第二个,则是他要给秦夏生一个孩子。

到时不怕身子弱,怀不上,宫里的御医手里,这样的调养方子多了去。

至于内侍不得有孕的规矩,去他的。

虞九阙不信自己想不出办法。

秦夏不知道虞九阙已经连两人的孩子都规划好了。

吃罢早食,他就提着菜篮出了门。

先去紫藤胡同一趟,见了方蓉和郑杏花。

又去食肆,告诉庄星和两个小的,虞九阙平安归家的消息。

“老天保佑,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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