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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消散后,李老爷命下人将小厮的尸体好生安葬,方携李夫人回去睡回笼觉。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府下人出门打探消息,一直到晌午才回到府中,甚至等不及坐下歇歇,就去见了李老爷夫妇,将打探到的消息尽数说出。

原来这李府之前曾叫司府,是扶风县中的首富,手下有几百间铺子。

司老爷夫妇虽然矜贫救厄,四十多岁却膝下无子,一直为人诟病。

上天感念其乐善好施,让他们晚来得子。

司少爷是在全府人千娇百宠中长大的,纯真善良,性格温婉,很得长辈疼爱。

小少爷情犊初开之际,遭遇劫匪,被路过的道长所救,自此便入了心、动了情。

巧合的是,那道士同样对司少爷怀有私情,两人情定终身,在司老爷夫妇的见证下结拜成亲。

婚后两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一年后却突遭变故,一场大火席卷司府,司府二十七口人无一幸免,那名道士也不知所踪。

听完下人讲述,李老爷面上满是同情,道:“二十七口人葬身火海,果然是惨案,怨不得府里有这么多亡魂。”

陆眠却蹙了蹙眉。

一般而言,火灾乃是天灾,而非人祸。

纵然死去之人有再多不甘,也没有足够的怨气变成厉鬼,而李府却到处充斥着怨气深重的鬼魂。

况且,一旦发生火灾,引起的动静必然不小,司府二十七口人缘何无人发觉,也无人逃跑,反而被活生生烧死?

他心里隐隐有种猜测,司府的灭门惨案绝不仅仅是因为那场大火,而是跟那个不知所踪的道士有关。

李夫人沉思片刻,提议道:“陆道长,横死之人心有不甘,能不能给他们做一场法事?说不定他们就肯走了。”

“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陆眠喝了口茶,沉声道:“司府二十七口人皆葬身火海,无一幸免,那个道士为何能幸免于难,并在火灾后不知所踪?”

“再者,宅子里若是起火,守夜的小厮怎会发现不了?就算火势刚起时无人发现,等火势渐大,总有人能发现,可司府上下二十七口人无一人出府躲避火势,反而像是无知无觉地等着大火来烧。”

闻言,李老爷夫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

陆眠放下茶盏,问道:“可有打探到那个道士的名字?”

下人道:“说来也巧,那道士和陆道长一个姓,叫陆初瞑。”

陆眠听得心里一动,初瞑二字倒是与他名字里的眠字遥相对应,应是那道士的表字。

等回了陆府,他得去问问自己的表字是什么,好告诉小少爷。

他收敛起多余的心思,将思绪定格在那不知所踪的道士身上,道:“李老爷,李夫人,你们不如让人去查查那个叫陆初瞑的道士现在何处,超度厉鬼的关键应该在他身上。”

李老爷苦恼道:“天大地大的,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能从哪里查起啊?”

陆眠思索片刻,道:“若你信得过我,就从司府那几百间铺子入手,查查它们现在被何人掌握,其中转让经手过几次,都到过哪些人手里。”

经过昨夜的追踪术,李老爷夫妇对陆眠的本事深信不疑,哪里会不信他?

当即冲下人挥手道:“就按陆道长所言去查,切记,一定要事无巨细的查。”

下人领命,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急急忙忙出了府。

面对心上人父母,陆眠少不得要表达一番自己对阿辰的担心,日后好往陆府拐人,“昨夜府里又闹出了命案,李公子可有大碍?”

李夫人含笑道:“多亏道长给的符咒,犬子并无大碍。”

观其眉眼舒展,并无一丝勉强。

陆眠放下心,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双手奉上,道:“听闻李公子打从娘胎出来就先天不足,这是我偶然得来的药方,补气养血,治疗弱症有奇效。”

李老爷夫妇惊讶之余,不由得面面相觑。

儿子先天不足,他们夫妇千方百计搜集药方,药熬了千百副,却丝毫没有效果,弱症已然成了他们夫妇俩的心病。

陆眠本是他们请来捉鬼的,理应拿钱办事。

他倒好,活像个冤大头,不仅尽心尽力帮他们捉鬼,还费心去找治疗弱症的药方,实在是热情的过了头。

子明若不是男儿身,他们都要怀疑陆眠是想做李府的上门女婿了。

李老爷颤巍巍地接过檀木盒,道:“道长,你是不是有事需要我李家帮忙?”

陆眠装傻道:“没有啊。”

李老爷深吸一口气,承诺道:“道长往后若有事,尽可以来李府,若是能帮得上忙,我们一定不会推辞!”

陆眠并未立刻作答,只拱手道:“那往后就请李老爷多多担待了。”

李老爷很想问一句需要担待什么,可看着对方三缄其口的模样,到底没能问出来。

忙活一夜,陆眠又困又累,只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觉,可因为心里记挂着胆小爱哭的小少爷,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仍是和前几次一样房门紧闭,门外莫说是粗使的丫鬟婆子,连个人影都没有。

因着昨夜的追踪术,李府上上下下都不敢靠近西厢房,倒是省了陆眠跟人解释。

之前他还能说服自己,或许是因为李老爷夫妇心善,这才没让下人守夜。

可如今青天白日,备受宠爱的李府少爷门前,为何会空无一人,身旁也无人服侍?

怀揣着这个疑问,陆眠敲响房门,道:“阿辰,昨夜睡得可好?”

屋内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不多时,房门自内打开,探出一张清俊迤逦的面容。

那人一见到陆眠,立刻绽出一抹笑容,揉了揉眼睛道:“道长哥哥,你事情都办完了?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就一直没敢睡觉。”

陆眠将人拉进屋里,心疼道:“你想睡就睡,根本无需等我,你若是不见了,我自会去找你,又哪里需要你连觉都不睡巴巴等我?”

因着陆眠昨夜离开前说的是出去办点事,让司沐辰乖乖呆在屋里,他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对方忙完事情会赶回来,这才不敢轻易睡去。

他虽然是鬼魂,却患了一种怪病,每次沉睡的时间格外漫长,少则一两日,多则半个月,每次苏醒都很疲惫,像是有人趁他睡着用他的身体去做了什么坏事。

他乖乖嗯了一声,道:“下次不会了。”

“乖。”陆眠抚了抚司沐辰温凉细滑的头发,问出自己的疑问,“你既是李老爷夫妇的独子,身旁为何无人服侍?院子里也没有丫鬟侍从。”

第034章 招摇撞骗假道士07

司沐辰心下一紧,怕被男人发现自己的鬼魂身份,忙结结巴巴撒谎道:“一是我不喜欢旁人近身,每每呆在房中,都会让下人不必管我,忙他们自己的事情去。”

说完以后,他兀自害羞片刻,又呐呐道:“二则是我……我想和道长哥哥你单独相处,不想被其他人打扰,这才没让他们近身伺候。”

这番话说的暧昧不明。

陆眠一颗心像是被羽毛搔过,酥酥软软的,直想拉住司沐辰的手,向其剖白自己的心意,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就被他强行压下。

小少爷被养护的天真无邪,小小年纪就被父母安排着娶了妻妾,怕是不知道何为爱情,要是他贸然吐露心声,把人吓走可如何是好。

他敛下眸中汹涌的情思,克制地拍了拍司沐辰的脑袋,道:“你素来身体不好,还是得有人守着你,我才能放心。”

司沐辰道:“我身上有你布下的阵法,没有妖怪能伤害我!”

“那也不行。”陆眠仍是不放心,自怀里掏出一张符纸,道:“这张符纸是我用精血所画,不仅能驱邪避鬼,更有召神之能,一旦遇到危险,就用火点燃,可救你一次命。”

符纸对于鬼魂来说,最是致命。

看着那张静静躺在男人掌心的黄符,司沐辰怕得眼睫微颤,眼眸都蕴了几分泪意,生怕自己碰到符纸会灰飞魄散。

可这张符纸是陆眠拿心头血画的,他不舍得拒绝这份心意,强忍着害怕去拿。

指尖甫一触到符纸,灼热剧痛像千万细针扎进骨髓。

他疼得面容煞白、浑身发颤,却仍旧不肯松手,紧紧攥着那道符纸,仿佛是在攥着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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