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继承者(1 / 2)

徐严晟从炕上醒了过来,睁眼看见的是屋顶上那些复杂的花纹。

忍着体内的疼痛起身,扭凑向炕边的窗口处将窗户打开,外面是自己熟悉的院子,此时树叶都已经落了,还没来得及打扫,秋风一吹,枯叶互相摩擦的声音哗啦作响,把手伸出窗外抓住一片叶子,抚摸着叶脉的纹路,动作轻轻的,怕把脆弱的秋叶压碎,然后松手将它放走。

他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请师父教我真正的明焱枪法!”

徐严晟跪在地上,前方是一扇木门,岁月在其中留下沧桑的痕迹,门后是他的老师,明焱楼第二十九任掌门,许星楼。

他已经在门外跪了两天一夜,只在给师父做吃食时会离开一会,其他时间都在这里跪着。他是为枪生为枪死的性格,枪就是他的一切,可直到自己的师父与那三个人对敌,爆发出那远超出了常人的力量后,他才知道自己几年来自以为的努力却只是萤火之光罢了。

刚才的话说过后并未得到任何回应,跟之前一样,他的师父在那天过后似变了一个人,他记着在自己师父回屋时自己跪在他背后第一次说出那句话的场景,忘不了前方男人扭头看向他的眼神,繁乱又复杂,仿佛有一万句话要对自己说,可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眩晕的感觉猛然袭来,他受了重伤,之前灰衣老者的脚法每一次踢在自己身上时都恍若体内有一口钟在震荡,携带起五脏六腑的洇血与颤抖,也亏得平常对师父所嘱咐的练体一事并未偷懒,才硬扛了下来,可再怎么精壮,伤病加上没吃东西的虚弱也渐渐开始侵蚀他的精神。

眼前的木门开始模糊,视线里黑幕与画面轮番交替,粗重的呼吸声却开始清晰了,徐严晟昏昏沉沉,脸色惨白,正当他的脖子终于无法再支撑起沉重的头颅,晃荡着就要砸向地面时,耳边的呼吸里突然夹杂起木门打开吱呀吱呀的声音,跟他常习惯于坐在门槛上的那扇门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他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

“身体好些了么?”

“嗯,感觉还不错。”

许星楼坐在炕沿上,双手交叉在一起,徐严晟倚靠床边看着他的背影,都不说话,然后越是沉默,越不知要如何开口。

“等你康复了之后我教你明焱枪的真气法决。”

“其实师父我也没有特别想学。”

二人同时开口,说完双方愣了一下,然后都笑了起来。

“其实这些早在你认我做师父的当天就要同枪术一齐教你的,倒不是想要藏私,只不过师父的性格你也知道,惫懒惯了,做事情便想要一拖再拖。”

“然后这次师父自己也反思了几天,发现此事真拖不得了,就过来跟你讨论一下,如若可以的话等你康复之后,我叫你明焱枪的枪道,如何?”

“谢师父!”

徐严晟连忙就要起身行礼,只不过身体一动那些肌肉内脏便痛的他龇牙咧嘴,许星楼见状将他按了回去。

“只不过之后的修行跟以前可就不同了,累得多,也难得多,能坚持下来么?”

徐严晟瞪着眼睛,郑重其事点了点头。

“哈哈!”

许星楼笑起来,不知为何,徐严晟感觉师父这次的笑好像跟以前不同了,更加轻松,好像卸下了某些看不见的枷锁。

在养伤的那些日子里,家中突然多了些平时不见的荤腥,师徒二人吃的尽兴,徐严晟想自己师父果然是不世出的高人,看着平日里吊儿郎当可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没想到生活上也是如此,要不是自己需要养伤都不知道他还要藏着小金库到几时。

直到某一天自己的碗里又变成腌菜,连续追问之下才得知是因为师父从炕洞里“捡”来的蓝色钱包里面的钱都花光了,徐严晟眼前一黑,刚要调养好差点因为心脏骤停而猝死过去。

老旧木屋前的广场上,而立中年双臂交叉环胸站直,看着眼前少年秉一杆枪舞出幻影,偶尔出声提醒。

“正守本心,周围皆是虚妄,万不可被其控制!”

“是!”

“天地真气奔流如长江大河,修行之人则是田间犁铲,切记要借势而为。”

“是!”

“心平,枪平,道平。”

……

春雨,夏雷,秋风,冬霜,周边的景象一直在变,而画面里的两人却是如固定在里面一样,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岁月并未将他的无情给予许星楼,反而是徐严晟,长得越来越高,鼻下已经隐约能看出一层绒密的胡须。

“唰!”

长枪骤停在空中,枪身上流转的白光也收了回去,徐严晟单手持枪尾保持姿势不动,他没穿上衣,日照下淡铜色的肌肉一缩一放仿若呼吸,汗滴顺着手臂上的血管滑下,滴落在地。

“咳,咳咳,好,保持这个动作两柱香时间,咳,我去看看午饭熬好了没有。”

许星楼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几下,回身走进了屋内,他拿起碗架上的陶碗,想将锅里面的菜出来,却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力气渐渐流出自己的身体,眼中骤然变成了黑暗。

陶碗掉落在地摔碎的声音尖锐,炸响在徐严晟的耳边。

……

“高大夫,我师父他......”

看见医馆的大夫掀开门帘从内屋走了出来,徐严晟立刻冲了上去。

“没什么事,就只是最近太累了,身子有些虚,先在我这里观察几天,没问题的话我给你开两方药,回家调理调理就好了。”

老医师说完,徐严晟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平稳落地,刚想进去探望,却被挡了回来,说病人此刻还不便被打扰。

徐严晟连忙道歉,他歪身伸长脖子向病房里面看过去,透过帘子的缝隙,看见师父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胸口起伏间,吸入口中的是悠绵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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