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三人(2 / 2)

正是因为体内这股庞大的血气存在,本来应存有真气的位置被极致压缩,使得宿焕无法像正常人那样修炼武功。

别人修炼是凝结真气使其由无到有,再到盈的过程,而凌霁的身体中血气早已累计成汪洋大海并且还在不停加注,这也就导致他的修炼目标主要是去学会控制血气输出多少的能力,能多运用一分血气,实力便增长一份,而且还要维持脆弱的平衡让自己的经骸不至于承至极限导致爆体而亡,所以宿焕的每一次对敌,不管输赢如何,都要自带有走火入魔枉死的风险,这也是左颢玄执意要他封刀的关键原因。

如今面对着这份师兄送与自己的礼物,一直在体内奔涌让自己备受煎熬的滚烫血气在经过净化后竟是消去了大部分温度,从小到大从不知道凉爽为何物,连冬天短裤短衫泡冰水都遏制不住体温的宿焕愣在了原地,只想安静享受这片刻的舒适。

“这是,冰鸾的内丹?”左颢玄震惊过后看向凌霁,对方轻微点了下头。

冰鸾,传说里居住北地能够降下大雪的神兽。

可传说之所以是传说,便是因为真相虚虚实实,有人言之凿凿说其存在,又从未准确证明过,于是只能记载下来任凭后人论断,几千年的光阴中,有过真,有过伪,更多则是条件不足如同悬案一般高高挂起,再难去探寻,而这些东西,便是叫做传说了。

所以当凌霁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连作为冥海暗主已经见过太多秘密的他也难掩诧异的神色。

“这,师兄你是怎么得来的?你见过神兽冰鸾?”宿焕那小孩子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来。

“当然,算是运气好吧,而且除了冰鸾,这一路上我还看见了许多以前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呢。”

“我要听我要听,对了师兄,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啊,等你啥时候有时间了也带我和左师兄出去看看呗,上次三个人在一起出去都好几年之前了。”

“这......”

左师兄让他自己跟小焕说要离开的事,他不想骗自己的师弟,可在现在看见他兴致冲冲的样子一时间却也难以开口。

“小焕,你凌师兄刚才与我说挺长时间没看到你清儿姐了,过两天想去那边看看,我让他带了封信,你有没有想带给清儿姐的东西或者想吃那边什么好吃的,都跟你凌师兄说让他帮你捎回来。”

正在凌霁为难之时,左师兄的声音却突然传至。

“那我跟师兄一起去好了,反正江州来回也就不到一个月,正好我也好久没见清儿姐,老馋她做栗子糕了。”

“你不怕那老妖怪了?”

“躲着她呗,就算被逮住大不了和上次一样,给她干几天苦力就是了。”

“你可别,上次就是你胡乱抓药差点给人来药房求药的吃死,跑茅房待了一天一夜,等半个月再见人家腿还是软的,而且别忘了,这两天你还有事要做呢,想想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

“啊?能不能不去啊,反正有我没有都差不多嘛。”听到左颢玄祭出杀手锏,宿焕一下子就泄了气。

“不行,答应过的事就得做到,你是我的师弟,就更应该如此。”

宿焕低头看向身侧的凌师兄,突然把五官聚在一起露出一个难看的哭脸来,后者哭笑不得,无奈摊了摊手。

“唉,那好吧,等我忙完凌师兄从江州回来以后再讨论三人一起出门的事好了,不过凌师兄,你能不能现在就把你碰见神兽的故事还有路上好吃的好玩的说给我听啊,让我先过过耳瘾也成。”

“慢着。”还没等凌霁答应,左颢玄又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不是吧师兄,这也不行啊!”连着几次被大师兄毫无感情的话语制止,导致他现在都快要带上哭腔了。

不过这次左颢玄没回答小师弟的质问,而是从桌子下隐藏的拉匣里抽出一本折子,笔尖上沾满墨汁后,起身坐在凌霁旁侧的桌子前,将其展了开来。

“这是?”

凌霁好奇凑上前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到了诸如‘清白山宝惹寺’,‘莫云峰洞天福地’‘秦津渡桃花林’这些地点,还有像‘青州烤羊’‘跃鲤村酒蒸鲑鱼’‘江州山城蜜果’这种吃食,折子已经写了一多半,每页都写得满满当当。

“师兄,你记这些东西干嘛?”

“怎么,只许你们俩一个个不着家我就不能有点爱好了?这上边都是我过去听别人说起过的景点和美食,我想过等有一天不忙的时候,能跟清儿一起去把这里的东西都看一遍吃一边,也算是让她一个女孩子等我这么久的补偿。”

冥海,作为打个喷嚏就能让武朝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颤上两颤的洪荒巨兽,在那个让全天下人恐惧的男人死后,明的,暗的所有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如湖水般的男人一力承担了下来。

无数秃鹫盘旋在倒地猛虎的上空,誓要对这只他们怕了半辈子,如今却惨遭横死的野兽之王释放出它们最大的恶意,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准备大快朵颐之时,猛虎的幼崽踏影而出,对天上发出了稚嫩的咆哮,然后,用爪与血告诉天下,传承王的,也终将称王。

即使他最开始的愿望只是能和那个小时候便一眼喜欢上的人去游山玩水,吃上一次酒香鲑鱼。

“师兄。”

“嗯?”左颢玄持笔的手放松下来,疑惑地看向坐在身前的凌霁。

“对不起。”

左颢玄知道他所说的对不起是为何事。

“想那么多干什么,我这又不是为了你,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师傅,作为他的大徒弟,我不能让他留下来的东西败在我手上。”

“可如果我能.....”

“如果你一直纠结这些小事的话就不用再提了,你选择你想去做的,我选择了我想去做的,没谁必须要如何如何,不过既然你是我的师弟,我便要多负起一份责任,想跟你说不管往后你要走那条路,是崎岖还是平坦,冥海都会是你的后路,即便有一天冥海没了,我自己也会站在你和小焕俩身边,这是我早就发过的誓言,永远不变。”

“对呀凌师兄,你看我这一年里都没帮到左师兄什么忙还净给他添乱来着,可我都没跟左师兄道过歉,那可是左师兄,什么都难不倒他,你就放心吧。”

凌霁笑起来,点了点头,对啊,那可是自己的师兄,从小到大包括那个男人在内,世间再无一人有他的天分,也再无一人有他的执着。

稍解开心结,然后凌霁对着两双早就翘首以盼的眼睛,开始讲起一年中所发生的一切。

中州的驼商,青州的羔羊节,西域沙漠中风化的古老祀台,当中有震撼,有壮阔,有诡异,还有温馨,对话里有时是凌霁说他的经历,有时是左颢玄跟他讲起冥海近一年里的近况,还有时是宿焕滔滔不绝说起二人都听不太懂的格物,三人在一起聊了很久,聊到灯影约绰,流萤游淌。

今天是八月十六,余兴将尽,比昨天更大更圆的玉盘升起,夜里不知有多少人还在望着,这千百年间亘古不变,照亮古人今人来人的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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