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高天阔野皆是我伴22（1 / 2）

为首的西域胡商起身缓缓走来，右手抚左胸浅浅一躬，说：“我们请示过火神，我们的天命不在北边，要南行入汉家天都。正好汉家阿卡也要去，我们一起……”

胡商所说的“阿卡”即长者，指的就是宫老。

公子建和徐焱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虑，典沛则快人快语，瞪着虎目道：“你这胡老，莫不是看见宫老分得许多财物，才突然改主意了吧？”

胡人听罢，仰天大笑道：“莽撞巴郎，我们的商队人数几百，财货巨万，不会为这点东西杀阿卡和孩童。我们此行是要去天都行商，火神只会保我们去天都，去别的地方会被责罚的。还有……”

胡商凑到近前来，悄声说：“我们也没有喝你们的酒水，汉家的酒喝太软，所以我们不需要去北边。南边一路都有我们的商队驻点，只要快点去，就能赶上大队，我们有两百好刀手，一路护阿卡去天都，好说的很。你们保我们性命，我们就要还上，这是神的旨意……”

几人明白了胡商的意思，这类西域商队为了应对天灾人祸，把损失减到最小，通常会把大队伍分散作一字长蛇，如果一个小队被抢，也能保证剩余人、货安全。一旦入了塞内，就会慢慢汇和成大部队一起前进。

如此说来，让宫老一行与这个武装商队同行，倒也是个好办法。

见他们还在犹豫，为首胡商走向祝祷的火堆，突然徒手拿出一块烧至鲜红的石头放在掌心，伸到子明眼前说：“你看嘛！我诚心帮你和阿卡，如果有坏想法，火神阿胡拉会惩罚我。我没有被烧到，那就是神的旨意。你也把手放上来，只要你诚心相信我，你也不会烧到，阿胡拉会见证我们的盟约……”

几人惊讶地看向胡商，那烧红的石头放在他掌心，果然没有一丝焦胡灼伤之迹。

徐焱抬起手，犹豫了一下，便将手掌盖了上去。

就在他的手触及红石的一瞬间，突然全身一震，脸部的肌肉也不断扭动着，眼珠快速地旋转，似乎在看什么目不暇接的东西。

公子建在一旁发现了异状，以为是那胡商用了什么妖法，伸手就要去拉徐焱。

可当他转头看向胡商时，却发现对方也满脸震惊看着徐焱。胡商的花白卷须，还有覆盖了双眼下方和鼻梁的那串胡文雕青，都在微微颤抖，似乎连他也在经历什么难以置信的变化。

下一刻，徐焱突然松开了手，大口喘着气，但他的手掌心安然无恙。

胡商语气颇为惊喜道：“火神也降福于你，火神与你的联系，还没有斩断，以后还会再见……”

公子建忙扶着徐焱，焦心地问道：“刚才发生了何事？我看你面容都扭曲了……”

徐焱敲了敲脑袋，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在与胡商握手时，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在松手后却瞬间全都忘记了。

但胡商的话似乎是一个好兆头，以后还能见到他们，说明宫老一行也会与他再会。徐焱定定看着胡人，思虑一番，还是补充道：“如果让我知道，你们伤及老幼性命，抑或半路遗弃他们……”

胡商一摆手，皱着眉打断了徐焱：“你救了我们，报恩是火神的旨意，也是我们的礼节。已经有了盟约，为什么还要说恶言！”

公子建看两方达成了协议，徐焱也并没有受伤，便拊掌道：“如此甚好，我们也可以安心北出。宫老，这个你收好……”

公子建说着，拿出一块玉质的符牌。典沛见状，赶紧阻止道：“公子……”

公子建抬手止住了典沛，笑道：“我们回去的时候，自有其他法子。”

他又撕了一小块布，画下一个简单的符号，连同符牌一起递给宫老说道：

“虽有西域商队保安全，但你们如此多人，这一路要通关过卡，遇到难缠的小吏也是麻烦事。到了张掖，你先去城西酒楼，把这个记号与符牌一起给头家，他自会帮你们安排……”

宫老接过玉符牌，看了上面的字，顿时满脸震惊，抬头就要说什么。但公子建缓缓摇头，宫老只好面色复杂地把符牌装好，对公子建深揖。

徐焱也把那些檄文交给胡商，说：“这些檄文，烦请你们从张掖开始，入夜则贴，每城一檄。此事重大，请务必办妥。至于酬劳……”

公子建接过话茬，指了指那些被替换下来的马匹，和箱中剩余的五铢钱说：“马匹全归你们，是卖是留听凭处置。箱中钱你们取一半……”

胡商一摆手，呵呵笑道：“照顾阿卡他们是神意，马我带走，给阿卡他们骑，钱我也不要，他们路上食宿自管，我们也实在没有多准备那么多口粮。贴榜文交给我，保证大得力！”

徐焱等人对着胡商深揖道谢，便和众人一起在集边找了一块背风之地，把集中壮丁和小厮一起安葬了。

胡商抑扬顿挫地祝祷了一番，集中妇人则又哭了一气，马车那边也收拾妥当。徐焱和公子建、德沛，便在集门口与宫老一行告别。

宫老拉着徐焱的手，迟迟不愿放开，但终究还是被徐焱扶到了车上。那些小儿也都哭作一团，尤其是阿箬，宛如一只小猫儿般勾着徐焱脖子不撒手，好一会儿哄才松开来。

徐焱对宫老说：“宫老，你们先行去雒阳，盘个小店做营生，待我忙完这事……”

他本想说自己也会去东都雒阳与宫老一行会和，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师傅让他勿入中原的交代，一时语塞。 宫老见状，笑着宽慰：“子明，无论是生人还是死人，近前还是天边，都不应成为你的枷锁。集中老幼靠你庇佑多年，也不愿再当你的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