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妖人看箭14（1 / 2）

靠近屋顶边缘的几人赶紧护着头后撤，随着房塌火灭，胡商们的祝祷也结束了。徐焱满脸狐疑地看着胡商，为首的大胡子走了过来，捂胸行礼，大声说：“火神阿胡拉赐福，助我们埋葬妖邪……”

离这么近徐焱自然能听清对方说什么，他撇了撇嘴，心想没有这赐福，酒舍也差不多该烧塌了。于是他指了指又围拢在铁匠铺下方的尸群，揶揄道：“那就让你那什么神多赐些福，把剩下那些活尸都燎了……”

胡商似乎没听懂徐焱的玩笑，依旧正色道：“与神的连接，每天只能一次……”

“可巧了，我和谷道神每天也能连接一次，也是这般稀里哗啦……唉算了……”徐焱对着满脸懵懂的胡商无奈摆手。

打发走胡商，徐焱转头对公子建说：“公子，你箭法高明，目力应该也不差。今天这成群活尸袭人实在不寻常，那埙声可以引导尸奴行动，定是有人藏于暗处指挥，请公子多多留心，看看那人在何处。”

公子建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向屋顶边缘。他口中沉吟道：“这埙声想要传远指挥尸群，吹奏者定然要找一个高处才行。堆谷集四周空旷无凭，此人只能在集中，如果不在其他屋顶，那就在……”

刚说到这里，原本在屋顶边缘向下看的小厮，满脸惊恐地跑了过来，拉着公子建便连连后退，嘴里喊道：“活尸……活尸交叠着爬上来啦！”

刚坐下休息的众人，都满脸惊恐地爬起来。徐焱见小厮惊惶地指着下方，急忙快步跑到了屋顶边缘向下望，顿时惊得头皮发紧。

那些已然站不起来的活尸正爬到酒舍墙缘下，一个摞一个地搭成一个尸堆。后面的活尸按腐烂程度地不同，依次倒伏在尸堆上，尸堆随之一尺一寸地慢慢升高。

这样用不了多久。后面的活尸就可以拾级而上，爬到铁匠铺顶来。

“义士，与他们拼了……”典沛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徐焱转过头，看见这个八尺多高的壮士，此时已经面如菜色，手也微微颤抖，想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可他浓眉之下的虎目坚定且淡然，那是一种历经战阵者特有的，决意赴死的眼神。

“蛮牛，你就真的不怕死吗？”徐焱问道。

典沛正色道：“为护公子而死，尽忠也；与义士并肩扶弱，取义也。忠义两全，死得其所！还有……”

典沛定了定，目光坚毅地对徐焱说道：“如义士不弃……请唤我仲德！”

徐焱沉默地看着典沛，片刻后，咧着嘴微微叹了口气道：“也弄不清你说了些什么，算了……”

典沛没料到自己一番肺腑之言，徐焱竟然没听见，略微苍白的脸爬上一层微红，尴尬地挠了挠起了鸡皮疙瘩的脸颊。

旁边三个羯人倒是看懂了一般，又嗤笑了起来。典沛面色一沉，牙关咯咯紧咬，抬戟指着三人道：“再玩花样，我必杀尔等……”

羯人毫不在意，而是齐齐把目光转向他旁边。典沛转头，便看见徐焱突然退后了两步，从脚旁捡起一根齐眉高的木杆，又把那尺余长的槊头缓缓绑上。

见典沛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徐焱问道：“你们在都城繁华之地长大，可曾下河扎过鱼？”

“啊？”典沛不解。

徐焱绑好了槊头，随手挥舞了几下。锋利的槊尖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徐焱的动作也干净利落，劲道十足，连刺如苍穹点星，横扫似舞蛟游龙。

此时恰好一个活尸爬上墙来，露出一个脑袋。徐焱提槊扎出，又迅速收回，眨眼间活尸的脑袋便开了一个洞，摇晃着向后仰落下去。

徐焱转过头，看着瞪眼发呆的典沛，突然咧嘴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朗声笑道：“仲德，此番我定保你们所有人看见日出。堆谷集乱不乱，我犀利郎徐焱说了算！”

看着奋勇前冲的徐焱背影，典沛顿时心中澎湃，用力一捶腿大叹：“明明尚有生机，却生战死之愿，实不应该！”

他没有再犹豫，重新把两柄戈戟装好，四下看了看，也拎起屋顶边用来晾晒衣物的长杆，把空心戟柄装在上面。

双戈短戟，瞬间变成了丈余的长戟。

“义士！我来助你！”

他奔至徐焱不远处，那里有另一处尸堆，已经将近墙一般高。典沛挥戟横扫，如长镰收割庄稼一般，瞬间便砍掉了三颗尸头。

他满心壮烈，吼叫杀敌，却不知徐焱此时一边戳刺活尸，嘴里不断还絮叨着：“十钱、二十钱、三十钱……”

似乎他心里早就顶好了价，一颗尸头十枚五铢钱，等下就要去找公子建收。

“绿泽义军，让他们看看，我等也是壮士！一字长蛇，阳！”

似乎是被徐焱的护佑之言感染，为首的绿泽军一声喊，八人也一同跃起，难得积极地抢先出击。

他们全部手持酋矛，在酒舍其中一面墙边一字排开，不断向下刺着。剩下的胡人们也纷纷起身，有长兵用长兵，没有长兵就直接用长木杆。

三个羯人舍不得自己的飞刃，捡了一堆石子和碎陶片向下砸去。饶如此，他们投掷技艺娴熟，每次抖腕飞石，都能精准命中靠近的活尸头，把活尸砸的向后退去。

最奇异的是那几个羌人，他们用的是以铁链连接的两段包铁棍，汉人称为连枷，羌人唤作连盖。连盖长的一端持在手中为手杆，较短一端为敲杆，以挥甩御敌。敲杆所到处，活尸尽皆头骨爆裂脑浆飞溅。

手边只有弯刀的西域胡商，不得不离他们远一点，以免那些灰绿的浆子甩到自己身上。

乐武好兵的公子建，此时却没有心情观摩这场各族演武盛会。宫老见他愁眉紧锁，问道：“公子可是伤口难忍……”

公子建摇摇头，说：“我是担忧子明义士，刚才他被埙声所扰，险些落入尸口，我看着实在不忍……”

宫老感激地点了点头，又规劝道：“公子有伤在身，要以自己为重。我等不过边陲小民，不值得公子如此挂心……” 公子建朗声笑道：“子明与我性情相投，这一整晚舍身保护素昧平生的我等，我可是打心底里认下了这个侠义的友人。宫老无须担心，我定要把那个演埙弄尸的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