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屋漏偏逢夜雨29(1 / 2)

2020年的农历新年即将到来,这一年注定不平凡,注定令人永生难忘。近些日子,关于武汉不明肺炎的新闻铺天盖地,无论是报纸还是电视,都在报道疫情的最新进展。终于,经过专家的研究判断,给不明肺炎取名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简称新冠肺炎。

这一年,作为偏远山区小镇,鹭河面临着疫情输入的巨大风险。上级的防疫通知一个接一个下发到乡镇,乡镇干部忙得不可开交,忙碌了一年的他们,原以为春节可以好好休息,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他们所有计划。杨书记收到上级发文之前,在央视看到了关于疫情的消息,思想敏捷的他很快作出了判断:春运期间突发疫情,国内交通网四通八达,尽管疫情看似离鹭河较远,但病毒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如果不未雨绸缪,疫情传播带来的风险无处不在。杨书记立刻召集班子成员召开会议讨论。刚刚开完班子会,办公室就收到了县疫情防控应急指挥部发来的指挥令,要求乡镇迅速成立防疫指挥部,织密防疫网,全力做好防疫工作,全力保障村民的生命健康安全。

杨书记迅速召开了镇干部大会,传达了县疫情防控指挥部指挥令的精神,发布了防疫措施,向全镇发出紧急通知,取消晚会、聚会、聚餐等一切聚集性活动,寺庙取消一切庙会活动,宾馆和饭店对住宿人员做好来访登记,发现发热病人立即上报。禁止野生动物交易和宰杀。广大村民少出门,不窜门,不参加聚集性活动,勤洗手、勤通风、戴口罩,一旦出现发热和咳嗽,第一时间前往正规医院就医。不信谣、不传谣,团结一致,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

很快,各村网格群、各网络社交圈、新媒体账号都发布了这条通知,一时间整个鹭河炸开了锅,大家都在谈论着如何防疫,怎么样做好个人防护。一觉醒来,整个鹭河犹如换了个模样,鹭河各村挂起了防疫横幅,各村主要出路口设置了防疫卡点,镇村干部全部上路开展防疫工作,以往人头攒动的镇集,现在空无一人。杨书记的提前决策,让鹭河采购到了第一批紧缺防疫物资,防疫物资发放到了各卡口,镇村干部戴着口罩,手持测温枪,严阵以待。卡口的五星红旗和中国共产党党旗随风飘扬。杨书记布置好了防疫工作,便下沉到各村开展防疫检查,给党员干部加油打气。有卡口的干部反应说每天二十四小时倒班,人手不够,天气寒冷,是否夜间可以不设卡。

杨书记严厉地说道:“守护好鹭河人的防疫安全是头等大事,同志们一定要紧绷这根弦不放松,千方百计做好防疫工作。防疫物资不够,我们继续补充,志愿者不够,我们面向全镇招募,一定要坚持到底,打赢这场战役。”随后,杨书记找来镇兼团高官的谢委员,要求以团委的名义向全镇青年发出倡议,鼓励大学生和青年到卡口参加防疫工作。

这几天,杨书记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要么在镇里组织防疫工作会,要么到各村及卡口开展突击检查,要么参加县里市里的视频电话会议,要么在协调防疫物资和防疫人员。镇长时不时来向杨书记汇报防疫工作,杨书记说你说的事情我都同意,以后这类事情你全权处理,可以不用来向我汇报了。镇长又说,最近很多乡贤自发捐款捐物,是否可以向全镇发出捐赠防疫物资的倡议。杨书记说,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可以了。上级防疫指挥部又发来了指挥令,要求做实做细返乡人员的防疫工作,从疫区回来的村民要做好十四天居家检测及测量体温,进一步做好全镇的防疫工作。杨书记再次召开班子成员会议,决定在回鹭河的主干道舍卡管理,从源头上做好回乡和来访人员的管理。

也是在同一天,有消息说某村有位村民刚刚从疫区回乡,次日起,整个村都要采取静态管理,只进不出。一时间,消息疯传了网络,村民连夜到新街超市购买生活物资,有的人开着车买了十几袋大米,有的人足足买了够用一个月的米、油、面,有的人把超市剩下的蔬菜、荤菜全买走了。没一会,超市的生活用品被抢购一空。一时间,整个鹭河的人都到超市去买生活物资去了,不仅各村卡口人员流动大,而且超市人员密集,形成了防疫隐患。见状,镇里连发紧急通知,再次重申不信谣、不传谣、一切信息以官方发布为准,将散布谣言的人带到派出所问话。

疫情发生后,满红的计划全部打乱了,原以为可以在这个冬天大干一场,没想到疫情一来,物流、货运全部停了,城市里的饭店、大酒店也全部停业了。因为疫情来势汹汹,国内很多地方陷入防疫拉锯战。尽管鹭河没有出现病例,但城市人口返程回乡,农村成了防疫的重要战场,防疫气氛十分紧张,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满红的黄元米果制作好了,却无法对外销售,眼睁睁看着数千斤黄元米果在家堆成了山。要是前几个月,满红的手机响个不停,订单一个接一个来,如今手机安静得如一块砖头,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满红打开手机,手机里全是未读的防疫消息。读完信息,他看着家里滞销的黄元米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如果这批货销售不出去,别说挣钱的事情,直接损失就有好几万元,相当于这几个月白干了,满红感到一片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他看到了乡镇发布招募防疫志愿者的倡议书,便想着组织协会青年成立防疫突击队,哪里需要就去哪里提供帮助。可是当他经过兰花的房门口时,兰花的呻吟声再次刺痛着他的心。本来小雨说好了春节要来看望兰花,可是当前疫情,她只好响应号召就地过年。满红给小雨打了电话,询问口罩、消毒液是否配齐,叮嘱她没事就不要外出。小雨说防疫物资工厂都发了,只是天天呆在出租房,上不了班,回不了家,天天抱个手机,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小雨询问兰花的病情。满红回答说咱妈一天不如一天了,不知道还能撑几天。近些日子,兰花的脚水肿得像萝卜一样,她想下床走走,却发现双脚不听使唤,从脚底板到小腿,麻痹得直疼。她接二连三地喊着“哎哟,哎哟。”满红来到兰花跟前,给兰花拿来一根木棍,兰花接过木棍当拐杖使用。

“红仔,听说鹭河到处都在防肺炎啊?”

“妈,我正想来和您说这件事呢,可是看着您的样子,我心里难受啊。”

“孩子,听说镇里在招募志愿者,你不要担心妈,你和你哥都去镇里搭把手,现在真是需要人的时候。”

“可您怎么办啊?”

“妈还能挨着,还有你爸在家里呢,你就放心去吧。”

“可是,爸的病情一天天加重。”

“别可是了,当年鹭河的老红军谢长祯在艰难的情况下还是一心想着为红军、为中国共产党牺牲自己,现在家里这点事情算什么,你们不要有所顾虑,赶紧去报名参加志愿者吧。”

“妈,那您多保重。哥和清梅书记已经在村里的卡口站岗了,我这就组织我们回乡创业青年一起去防疫。”

“红仔,快去吧。”

说完,兰花坐在藤椅上闭着眼睛说要休息一会。

大山见满红行色匆匆便问:“红仔,你要去干嘛。”

满红匆匆地应答了一句,便开着车出门。可是刚走到村口,就被卡口的村干部给拦了下来。

满红说明意图,在村干部处登记了个人信息,测量了体温,便往镇政府开去。

杨书记正在大会议室部署疫情防控工作会议,只见参会的人各个佩戴口罩,人与人之间隔着一米宽的距离坐着,虽然乡镇干部戴着口罩,但是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大伙最近真是累了,很多人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杨书记也是如此,虽是年轻干部,但是一阵子没见,杨书记的双鬓都白了,头发也稀疏了不少。就在前不久,杨书记的爱人生二孩在医院待产,他都没时间去陪护。孩子生下来后,全靠家中的老母亲帮忙照顾。每次和家里打视频电话,家里都叮嘱他,防疫辛苦要注意安全,疫情稳定之后早点回家看看宝宝。杨书记笑着说他是乡镇党高官,他不做好表率,谁来做表率。疫情当前,中共产党员就应该要冲在最前面,为老百姓冲锋陷阵。他爱人笑着说,行了,说不过你,为老百姓工作是工作,可是也要记住在城里还有个家啊。杨书记正想说知道了,知道了。可一个个电话火急火燎地打进来,让他不得不挂了视频电话,继续协调疫情防控的事情。杨书记挂完电话,又急忙召集镇长和谢委员开会商量事情,县高官马上要来鹭河检察防疫工作,要他们赶紧去准备准备。满红见杨书记和乡镇干部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便不忍心打搅,他给杨书记发了条信息,表达了要带领回乡创业青年做志愿者的意愿便离开了。回家的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影,但村口和鹭河主要的交通要道口却是红旗招展、党旗飘扬,派出所的民警也在各卡口增加了警员力量。满红想起了一句话叫做“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而已。”的确如此,要不是广大党员干部不畏病毒,逆向而行,坚守一线,哪里还有老百姓的安宁生活呢。

刚回到家里,杨书记给满红回了电话,不仅同意他成立防疫志愿者服务队,还对他的热心和爱心给予表扬。说干就干,满红和黑牯、来喜都打了电话,说了去当志愿者和给各卡口慰问党员干部的事情。黑牯、来喜举双手同意。满红说,要发动整个协会的青年创业者都参加,众人拾柴火焰高,团结一致有力量嘛。很快,他们通过微信群接龙报名,不到一个小时便组建了一支二十余人的青年突击队,征集到了黄元米果、赣南脐橙、矿泉水、方便面、医用口罩、消毒液等防疫物资。黑牯、来喜建议第二天一早就将慰问品送到各卡口,顺便拍些照片做协会活动的资料。黑牯、来喜以为满红会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没想却被满红否定了。满红建议当天晚上趁各卡口人员休息的时候去送慰问物资,协会不留名,不拍照,不宣传,就是实实在在为家乡做点事情。

这天凌晨,他们将准备好的物资,拖上了皮卡车,将防疫物资送到了各防疫卡口,同时送往卫生院、派出所和镇政府,趁人不注意将防疫物资放下就离开了。寒冬的鹭河,夜里寂静寒冷,但是送完物资后,满红几人却感到内心翻涌着一股暖流。第二天,一早,满红的志愿服务队被分成了三个小分队分头行动,一路是跟着卫生院的医生前往从疫区返乡的村民家里测量体温,对返乡村民进行居家检测,一路被派往鹭河的主干道卡口对来往车辆进行常规检查,一路则安排到了鹭河与其他县交界处的卡口站岗执勤。满红主动带队前往瑞峰山脚下,在那一呆就是一个月。

满堂、满红去了一线防疫后,家里只剩下大山和兰花。居家的日子,大山在家里闷得慌,几次想去上街喝酒,都被卡口的干部给拦下来了。去不了街头,大山只好在家里喝闷酒。大山越是喝酒,病情恶化得越是厉害,说话的声音越是含糊不清,如果不是他手舞足蹈,兰花和左邻右舍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大山似乎感觉到了身体发出的危险信号,可是他已经没了选择,于是他选择了放任自流。相比而言,兰花比大山的病情更为严重,兰花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一开始还能吃些粉面,后来一天吃点水果,到最后什么都不想吃了,只是偶尔喝点水。对于两个病人来说,白天和晚上同样都是煎熬,因为病魔无时不刻地存在。渐渐地,两个人都开始相信因果轮回和宿命安排了。白天,大山坐在兰花床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着看着,都觉得对方像换了个人似的,都觉得对方病入膏肓,就算华佗再世也不可能妙手回春,似乎人生马上就要迎来大结局。到后来,兰花躺着,坐着都难受。而大山则一刻不停地往洗手间跑,跑着跑着,整个人就像水分蒸发了一样,身子缩小了一大半。到了晚上,原本寂静的夜,被一只野猫打破了宁静。野猫孩子般的嚎叫,犹如深夜里魔鬼的主意,让人听了不寒而栗。每天深夜,它都从村子里蹿到院子里,嚎叫声由远及近,令人毛骨悚然。当野猫钻进客厅预留的狗洞,走进屋子嚎叫的时候。兰花用她那脆弱地声音说道:“猫咪,快走,人都要被你吓死了。”猫咪似乎听懂了兰花的催赶,但它就是赖着不走,反而变本加厉,它锐利地嚎叫声如一把利剑刺破着刘屋的夜,一阵又一阵黑暗地力量将兰花和大山笼罩起来。见催赶野猫无力,兰花用尽力气喊着大山的名字,大山在另外一张床上睡得像个死人一般。野猫犹如幽灵在家里到处乱窜。兰花推倒了床边放着的夜壶和木棍,夜壶“哐当”一声摔在地板上,把野猫吓得跑开了,大山也被惊醒了。大山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兰花说家里来了野猫,野猫嚎叫起来像孩子哭啼一般,听着浑身起着鸡皮疙瘩。大山不以为意地说,野猫,有什么可怕的。说完倒头就睡。可是刚睡下,大山的确听到野猫凄惨地嚎叫声,令他心烦意乱。他打开房间里的电灯,看了挂在墙上的石英钟,此时已是凌晨二点。他捡起兰花床边的拐杖,来到客厅和院子里寻找野猫的踪迹,他刚到院子里,一只野猫两眼发绿地望着他,随机发出一阵嚎叫声。大山对准野猫,将木棍扔了出去,却因为力量不够,不仅没有打中野猫,还将野猫赶得躲起来了。这时,家住隔壁的大树也起来了,得知大山在赶野猫,他扛起一把锄头来院子里寻找野猫。野猫躲在墙角下继续嚎叫,大树将锄头扔了过去,击中了猫的后腿,猫一声惨叫向外逃离了出去。大树摇了摇头说:“狗叫旺财,猫叫背时,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大山慢慢地走回房间,看了一眼兰花,兰花没有说话,只是转动着眼珠。过了一会,两人都睡着了。

野猫被赶走了后,几天没来家里嚎叫,可不到一个星期又来了。大树自言自语地说:“偏偏这个时候,满堂满红都不在家,野猫本身并不可怕,可是在院子里嚎叫真是让人受不了。”一天,大树想了一个办法,他从村里抓来了一只小狗,送到大山家里。

“大山,这只狗叫福宝,送给你们养了,有了它,野猫就不敢来了。”

大山接过福宝,给大树端来一碗水酒。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