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怜香惜玉闯祸（1 / 2）
次日，日头还没有出来，工头就来了敲门要他们早点收拾东西走人。工头是大山的酒友，过去两人常谈天说地，喝酒到深夜，每次要结账的时候，工头都说要去趟厕所，去了许久没有回来，大山心领神会，心甘情愿去结账。
兰花要大山不要和那些酒肉朋友鬼混，吃吃喝喝费钱不要说，喝醉了出了人命，那可如何是好。每次一身酒味回来，大山便瞪大眼睛盯着兰花，让人敢怒不敢言，只要脾气上来，大山就在家怒摔东西，动不动就说要动手打人。
兰花只好默默地烧好一壶水，放在大山床头。大山睡着睡着就喊：“兰花，兰花，嘴巴干，渴了，渴了。”
大山起来抽烟喝水，兰花也起来给大山拿烟倒水，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呛得兰花咳嗽不停。只有天亮了，大山酒醒了，兰花才会唠唠叨叨，大山也都一一接受，一一答应，但是只要上了酒桌，端起了酒碗，大山又好了伤疤忘了痛。大山喜欢口袋里装很多钱，银行里自然是没有存款了。每次喝完酒，他都张开双臂拦着大家，自己抢着结账，不紧不慢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摞人民币，手指在舌尖沾上口水数几张百元大钞给老板，常常分不清楚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钱。一开始有酒友跟他客气争抢着买单，可时间一长，大伙摸透了大山的秉性就再也没有谁和他客气，可每次大山依然做出抢单的姿态，张开双手拦着大家自己去买单，可是当他回头望着身后的酒桌时，他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酒友们各个红光满面，坐在酒桌旁龇着牙对他发笑，他也笑呵呵地回敬大家。
兰花持家，每次看到大山喝醉，就心如刀割，她知道他们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钱，全部被大山当了冤大头，她看着踉踉跄跄的大山，两行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要知道她平时是连一个馒头、一包榨菜都舍不得买。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大山喝醉睡着了，从大山的口袋里偷偷拿走一些钱，存在床底下的瓷罐里，以备不时之需，拿来补贴家用。大哥大树见大山一次就要说一次：“大山，你听过鹭河人过去到省城挑盐的故事吗？”
大山说：“没有。”
大树说：“人人都说挑盐赚钱，挑盐辛苦，你想想要把盐从省城挑到我们县城卖，得走多远的路啊，鞋都要磨破几双。挑盐工钱是不少，可是一年到头钱去哪里了呢？全部吃了喝了用了，手头上一份积蓄也没有，你说划得来吗？”
大山说：“划得个鬼来，我可没有这么笨。”
实际上，大山并没有把大树说的话听进去，在外打工依然只顾着吃喝，和工头吃喝久了，表面上看关系还不错，他以为工头会对他和兰花有所照顾，没想到一早就来催他们走。大山和兰花只好提着大包小包，去找鹭河同乡福林。
福林在一个工地上做小工，接到大山的电话时，他正在搅拌机旁边搬水泥，只要倒一包水泥进搅拌机，就会腾起阵阵灰尘，干了不到一个上午，福林全身是灰。福林听说大山要来，向带班的老李头请了一个上午的假，他在水龙头旁捧水洗脸，把身上的灰尘都拍干净了才到车站去接大山和兰花。见到大山，福林也没有问怎么过来了，而是直接把他们安排住在了工地。这是正在建设的商业综合体，刚开工不久，工地到处都是搭建好的脚手架，稍不注意就会绊倒。福林把大山带到了二楼说，他平常就住楼上，其他工人也住在这里。放眼望去，整个二楼昏暗而脏乱，床由木板和蚊帐简易组成，床毫无规则地摆放，床头吊着白炽灯泡，发出微弱的灯光，工人的衣服随意挂在床边，男人的裤头，女人的文胸，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充斥着一股怪味。手轻轻在床沿一摸，便可以摸到一大把灰尘。大山和兰花认为有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就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大山兰花收拾东西说要去找工作，福林说等等，他去找老李头说说。大山说，难为你了，福林。福林没有接话，转身去找老李头了。“老李头，昨天来了两个同乡，能否给点活干。”老李头没有答应。福林明白了，转身去便利店买了一条香烟，塞给了老李头，老李头勉强答应了。
大山夸福林有办法，福林说都是鹭河人，出门在外就是一家人，理应相互照应。只是这里治安不好，没事不要乱跑。福林说得对，这座城市流动人口多，每天都有飞车党和敲诈勒索的事情发生。他们在工地干活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杀马特造型的年轻人光天化日抢路人的钱包和手机。兰花多次看到工地外有人打架、抢劫、偷东西，这让原本胆小的她噩梦连连，经常晚上梦见自己和大山被坏人用刀追着砍。她的睡眠开始变得不好，有时候一个晚上都难以入睡，睡着了就做噩梦。她和大山说，我们还是回鹭河吧。大山哪肯回去，他说只有没用的人才会回农村，有出息的人都出来找钱来了。兰花说服不了大山，每天度日如年。
工地上有规定，白天不可以喝酒，晚上喝酒没人管。大山安顿好了之后，很快就犯酒瘾了。下班就约福林一起去喝酒，福林叫上了老李头，大山和老李头很快尿到一个壶子，但是每次老李头喝完酒就要去按摩店找乐子。大山和福林各自回工地，他们议论老李头一个月是不是赚很多工钱，不然怎么舍得去按摩店。
原来，老李头在按摩店有个老相好翠霞，老李头来了工地有多久，就认识了翠霞有多久。有一天晚上，酒过三巡，老李头没忍住把去按摩店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说一年到头都和婆娘分居两地，一开始天天盼着回家过年。可这也不是个办法，长夜漫漫他难受啊，于是有一次就借着酒劲去了按摩店，就认识了翠霞，后来认识了翠霞，连家都不想回了。第一次去的时候，他显得很拘谨，这里不让按，那里不让按。翠霞就说，那我们就唠嗑吧，不收你的钱。老李头觉得翠霞心善，就把心思都告诉了翠霞。哪知道翠霞和老李头的情况一样，只是留在农村的是她男人，没想，夜深人静，他们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了，后来就有了感情。不过平时，老李头也不去找翠霞，只有喝了酒才会去。翠霞也发现了这一点，追着问老李头为什么只有喝醉了才来。老李头说，喝醉了才更想翠霞，喝醉了也不会觉得对不住家里的婆娘。翠霞说老李头不像个男人，敢做不敢当，生了好一阵子闷气，躲着不见老李头。老李头说去赔罪，翠霞不接受。后来，老李头就索性不去找翠霞了，时间一长，翠霞却找到工地上来了。这下可好，工地上的工友可都是同乡啊。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老李头和翠霞的事情，传到了老婆的耳朵里，说老李头在外面有人了，而且还是不干不净的按摩女，多丢人啊，老李头老婆越听越生气，非要到工地来闹事，到现在事情还没有处理好。
大山和福林给老李头敬酒，夸老李头有本事，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老李头说：“男女的事情，永远不能尝第一口，沾上了就脱不了身，一辈子就毁了。”
大山对福林说：“老李头说的话，你可得认真听着，这样的事情沾不得。”
福林说：“我福林老实得很，你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
谁知没多久，翠霞和老李头的女人就在工地上吵了起来。老李头见情况不妙，谁也不敢得罪，就索性躲了起来。老李头女人带了很多同乡过来，在争斗的时候占了上风。翠霞虽然带了些小混混来，但对方人多势众，他们不敢动手，望风而逃，见状，翠霞也逃走了，老李头女人带着人穷追不舍，活像是个大姐大，就在翠霞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一把拉住了翠霞，把翠霞搂在了怀里躲了起来，这个人就是福林。翠霞不认识福林，福林说他常听老李头说起她。翠霞三十岁出头，年轻漂亮，皮肤丰腴而白皙，福林搂着翠霞，翠霞也没有反抗，待老李头老婆走了，翠霞把福林推开，给了福林一个耳光说：“你吃老娘的豆腐。”福林没有回应，而是拉着翠霞的手，一直跑啊跑，跑到了十字路口，把追兵甩得远远的。福林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像做贼似的躲进了出租车。
“你为什么要救我？”翠霞说。
“我是帮老李头救你。”福林答道。
“不要提这个缩头乌龟，我讨厌他。”
“老李头也有难处，你不要怪他。”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算什么男人，除非他不爱我。”
“老李头常常和我们提起你，不在乎你就不会提你。”
“今天我算是看清楚他老李头了。”福林看着车窗外，没有说话，偶尔回过头来看了看翠霞。
翠霞说：“你刚刚牵了我的手，你要对我负责。”
福林吞吞吐吐地说：“我。。。”
翠霞说：“我什么我，谁要你负责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接着，出租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说一句话。出租车漫无目的地开着，过了一会，翠霞让司机停车，一个人下了车，消失在城市的街头。
从那以后，翠霞就再也没有去找老李头。工友们都议论说，翠霞和福林在一起了。老李头不相信，他说量福林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风言风语，三人成虎，工友们说得眉飞色舞，越说越生动，像是有了确凿的证据一般，似乎翠霞和福林在一起成了铁的事实。老李头再也受不了窝囊气，带着几个同乡来到福林的床铺边，二话不说，左一个勾拳右一个勾拳，把福林打倒在地，将福林踩在脚下。
老李头说：“福林，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对翠霞做了什么？”
福林说：“我没有。”
福林越是说没有，老李头就叫人打得越狠，可福林就是说没有，他说没有干的事情，打死也不会承认。老李头还是不相信，要福林卷铺盖走人。大山和兰花听说福林挨打了，赶忙跑楼上来救福林。
大山说：“老李头，福林是老实人，你就放过他吧。”
老李头说：“我放过他，大家都说我当了缩头乌龟，我的名誉被他小子毁了，你说怎么办？”
大山说：“老李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有大量，我这里有些钱拿去给兄弟们买酒喝。”
老李头拿过大山手上的钱说：“给我狠狠地揍福林这小子。”
兰花见福林打得脸上都是血，吓得直哆嗦。老李头示意身边的人，将福林从二楼扔下了楼。
大山说：“老李头，停手吧，要闹出人命来了啊。”
老李头凶神恶煞地对大山说：“你们都给我滚，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福林被扔下了楼，幸好扔在了沙上，只是折断了腿，没有性命危险。
大山和兰花下楼去扶起福林，福林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轻一点，疼。”
兰花问:“福林，我们鹭河人，老实本分，你到底有没有对翠霞做什么？”
突然，福林用力把大山推开，不让大山扶着走，歇斯底里地说：“为什么你们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我再说一遍，我福林以鹭河人的人格担保，我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大山说：“福林，哥相信你。我们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老李头叫人把他们三人的行李全部扔了下来：“大山，福林，老李头叫你们赶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大山自恃自己在鹭河学过武术，忍无可忍，要冲上楼去和老李头拼命，被兰花拦住了。
大山气愤地说：“老子忍够了，不教训老李头，我他妈的是混蛋。”
兰花抱着大山说：“大山，不要冲动啊，福林受伤了，我们斗不过他们。”
福林说：“大山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悔。”
大山把兰花甩开了，一个劲地抽烟。
兰花俯下身边哭边捡东西说：“真是头生世造了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