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 中年人生的悲哀（五）（2 / 2）

“喂，赵总啊，好久没联系了，今天怎么有空打个电话给我。”虽然他舌头已经大了，但脑子还算是清晰的。

……

“这样啊，可我现在手上，也没有新的项目了。老的几个项目，基本都是尾声了，估计有点难安排啊！”

……

“哦，那压力是有点大的。这样好了，我问问我朋友看，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需要的。”

……

“好的，好的，有消息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说完，钱老板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又冲着他那唯一的听众——林浩文吐槽了起来。

“不容易，现在谁都不容易啊！”

“小李，你知道吗？这个赵总——赵毅，以前也是房产公司的项目总了，在项目上也是说一不二权力非常大的人物了。”

“现在，因为房地产行业整体下行，公司已经好几年没拿地了，现在已经没有项目开发了。所以，公司在早两年就开始大量裁员了。”

“这个公司的老板，我很熟悉，被人称为‘儒商’‘儒商’的，员工的归宿感也很强。可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商人毕竟还只是商人，利益至上的，裁起人来，根本没有情面可以讲的。”

“而且，为了少付些补偿费，不少员工还闹去了劳动仲裁。”

“毕竟，剩下哪怕一分钱，都是他自己的。”

“所以了，表面工夫做的再好，也是免不了商人的本质的。”

钱老板这边在吐槽别人，殊不知他自己一样，也是一个这样的商人。

“赵毅他也早被裁出来了。”

“前面呢，心态还好，各处房产公司那边投简历。可房地产不是一家两家企业出问题了，而是整个行业在急速紧缩，开发量是断崖式下降了。”

“那势必就造成大量人员流落出来了。”

“现在，可以说在正常经营，还会招人的房地产公司，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竞争那自然不是一般的大了，不要说全日制本科了，985、211都是基本要求了。”

“并且，还会给出一个35周年以下的硬杠杠。”

钱老板很是感同身受地无奈叹息。

“真是搞不懂，建筑行业，这么吃经验的行业，竟然都在要求年轻化了。”

“赵毅他现在四十出头了，房地产企业那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就想转变思路，往下游单位，建筑公司这边来看看。”

“毕竟，他失业近一年了。一开始还有些积蓄支撑，可时间一长，也是味道不对了。”

“这样的年纪，正是压力最大的时候，上有老下有小，却迈入了被职场淘汰的行列。”

“真是……”

钱老板唉声叹气起来，说：“我还有脸可怜别人，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

“说起来我是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没错，可房产公司难过，我作为其下游单位的建筑公司，能有啥好日子过啊！”

“我现在也是一样的中年人啊！”

“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员工要照顾的啊！”

“小李啊，真不怕你笑话。前几天，我到项目上去，有个施工员要预支一千块钱的生活费。”

“人嘛，总有紧急用钱的时候。我也就没多想，想着马上给他就是了。”

“可查遍手机，翻透口袋，也没凑出来一千块钱。”

“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尴尬吗？”

“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项目负责人那边借了一千块钱，才算是没有太过丢脸。”

“所以……”

“呸！”钱老板往旁边吐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算是个什么大老板啊，啥也不是！”

钱老板冲着林浩文发了这一通牢骚后，酒劲已经完全上头了。他的眼皮是越来越重。

“好困，我得沙发上先躺一会了。”

林浩文闻言，四下里看了看。

哪里有什么沙发啊！

钱老板却是不管不顾，站起身来颠颠撞撞地往茶座那边走，一边走还一边不忘吩咐林浩文说：“小李啊，那些茅子的空酒瓶，还值不少钱的。你都收起来，不要给这里的服务员拿走了。”

“我先沙发躺会，睡醒了我们再走。”

在钱老板这句话一说完，那茶座的木头桌子和凳子，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张四人位的真皮大沙发。

钱老板顺势就躺了上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大老板，哼哼，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的‘大老板’。”

沙发很宽敞，躺个钱老板那是绰绰有余。

钱老板整个身子躺了上去，右脚却是不自觉地滑落了下来，一把钥匙从裤子口袋里面掉了出来。看上面的标识，是一辆路虎的车钥匙。

林浩文一时也没去管这些，只是过去放烟酒的角落，准备按照钱老板的要求，把那些空的茅子的酒瓶给收拾好，省得真个被服务员给拿走了。

他拿起了一个空的茅子酒瓶，寻思：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啊？

耳边却是响起了一声呼噜声，而后整个世界就是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