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缇萦（4）299（2 / 2）

那里爬满了生机勃勃的藤罗和绿茵，鲜有人至却又生意盎然，是整个汉宫里最惹人注意的地方。</p>

那是椒房殿。</p>

本该是皇后的住所，可无论是她还是上一任皇后，都无缘目睹内里的一切，因为那是皇帝明令封存，禁止进入的地方。</p>

所以陈皇后和她，都只能退居甘泉宫。</p>

沈葭看出她伤神，不免劝慰，“娘娘别伤神，或许日后有机会能入住椒房殿呢？”</p>

卫子夫叹息，“或许吧。”</p>

她其实不在乎住在何处，她在乎的是夫君的身心，但这唯一在乎的点，即便靠的再近，她也有一种遥不可及的不安感。</p>

她看不清陛下的心。</p>

此处无人，沈葭与卫子夫本就是情同姐妹，说话自然不顾及，看着椒房殿的眼里也带着好奇。</p>

但更多的是殷羡。</p>

“听说先帝与薄太后鹣鲽情深，同生共死的情谊，真是难得。”</p>

所以宫里的王太后即便是陛下的生母，将来薨逝后也只能另栖别处，太后娘娘心里想来是不好过的。</p>

不然为何每到今日，就闭宫不出也不见客呢？</p>

“我听说…”</p>

沈葭压低了声音，轻不可闻，“宫里的老人都说，薄太后是殉情而死…”</p>

听说不仅一次，沈葭听闻时赞叹不已，也十分钦佩。</p>

“不可非议逝者。”</p>

卫子夫轻瞪了她一眼，提醒她谨言慎行。</p>

但其实这样的传闻她亦曾听闻过。</p>

因为先帝病重，薄太后不忍夫君独自离去，也不愿独留世间，所以追随先帝而去。</p>

这样的深重的情谊何止是难得呢？</p>

同生共死，同茔同穴，身在帝王家实在惹人艳羡和惊叹。</p>

可望不可求。</p>

先帝夫妻同陨于椒房殿，或许是这样，陛下才伤痛至此，将椒房殿封存至今不见世人吗？</p>

“娘娘，我们该回去了。”</p>

卫子夫收回思绪，最后看了一眼那座神秘的宫殿，最漂亮，却也因为人迹罕至，所以也莫名的最空虚。</p>

……………</p>

明光殿</p>

虽是宫殿，却更像是用以观景的高台。</p>

深夜的月光洒下，碎碎点点的星光闪烁，似乎触手可及。</p>

“彻儿…”</p>

她依旧那般无奈而温和，“为何总是放不下？”</p>

为什么呢…</p>

刘彻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因为您失约了。”</p>

很多次。</p>

“这般荒唐和执着，只是因为您还未回答彻儿的问题…”</p>

为什么要抛下他呢？</p>

在她看来，是不是他不值得留恋？</p>

是不是他可以随意抛下，所以就这样无情和冷酷地，将他一个人留下。</p>

他在梦里也问了许多回，却总是得不到答案。</p>

刘彻苦笑，“为什么总是这样…”</p>

从来不曾把自己放在心上，只当作无知的孩童，所以随口许下的诺言，也从不曾兑现。</p>

她说过很多次等自己回来，可每一次都会应下父皇的邀约。</p>

甚至愿意与父皇一同彻底离开。</p>

刘彻听见她劝，“执着于虚无，容易迷失本心，你当珍惜当下才是…”</p>

珍惜当下…</p>

刘彻不禁自嘲。</p>

他哪来的当下？</p>

她和父皇走的突然和平静，却带走了少年时一切的安宁和期望，只剩下足以压垮人的冷清。</p>

他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