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矿(2 / 2)

我撒腿奔跑在刚修好的公路上,夏天的黄昏,风很舒服,我迎着风追赶着太阳,田野在我身旁不停后退,现在回看当时真如一副油画啊,一个六岁孩子,奔跑在被田野掩盖的公路上,远看只能看到孩子的头,他追赶黄昏的样子,像极了多年后我追赶理想。

刚刚脑海中闪过几秒,我一直盯着烟雾看,没有察觉到父亲已经站起来,摸着我地头说:“走,去你外婆家。”

我起来拿着衣服和弹弓,跟着父亲走了。乡野的路永远都是潮湿的,父亲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和母亲,穿过一段土路,又行过一段公路,整段路程大概有五分钟,可我却觉得很漫长,父亲骑着车,母亲在后面坐着,我就坐在他俩的中间,一双稚嫩的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衣服。我到现在都无比怀念那种感觉。

穿过乡间土路,就到了外婆家,外婆老喜欢坐在大门底下看着门前的土路,还特别热情,要是谁打这里过,准能被我外婆搭上几句话:“哎,这儿不是李婶吗,吃了没,这是弄啥去嘞;哎,老周,你这大包小包的,是去赶集了吗。”

直到她看到了我们一家三口,立马扶着腿起身出来,外婆腿脚虽然利索,但时不时也会疼。外婆看到我来了,很开心,一把拉过我的手,好像全然忘了父亲母亲还在旁边。父亲把摩托车停好后,领着母亲进院里,外婆给我拿了桃酥,我吃着桃酥坐在外婆的怀里,父亲在院里转悠,母亲则坐在外婆旁边。

外婆拍着我肩膀说:“娃儿,来站起来让外婆看看长高了没有。”

我抿了抿嘴上的桃酥,挺起胸膛,踮起脚尖说:“外婆,你看!”

外婆笑着说:“咦,俺娃咋长嫩高了,这以后不得比他爸还高。”

母亲在旁边笑着拍了拍我:“站好,让你外婆好好看看。”

我只好乖乖照做,这时在院里晃悠的父亲开口说:“你这羊还放着呢,这还种着地,你和爸能忙过来吗。”

外婆把我抱回去说:“能,咋不能,等过年了把羊卖了给娃买包吃。”

我顿了顿,用稚嫩的声音对外婆说:“外婆,小羊会被卖到哪里去呢。”

外婆摸了摸我的头说:“小羊会被卖到羊村去,那里啊有外婆养的所有羊,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去找它们玩。”

我看了看羊圈:“那我要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去找小羊玩了。”

院里一阵笑声,此时天色将晚,晚风吹过我的脸庞,但似乎吹不走蚊虫,乡下的夏夜往往是伴着蝉鸣来的。吃过晚饭,父亲带着母亲回家去了,把我放在外婆这里,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放在外婆这里一年,我之前问过母亲,母亲说的是要管弟弟,顾不上管我,但我想真正原因或许不是这个。

星夜旋转,我在屋里看着动画片,吃着冰棍,吹着不摇头的风扇,外婆和外公在大门前和村上的人说话,一般农村在夏夜都会有人堆儿。他们有人聊国家大事,有人聊家长里短,外婆摇着一把蒲扇,好像诸葛亮一样,坐谈前村后店天下事。小孩们则是在大人堆不远处玩,女孩文静一些,老喜欢跳绳,跳格子,而我们男孩子就比较好动,喜欢玩“枪战”,当然不是真枪啦,是水枪,反正夏天闷热,大人也不管我们这些孩子,就随我们怎么搞,等回到家一洗澡,啥事没有。每个村的夏夜基本上都是这样度过的,一堆大人,一堆小孩,一个夜晚,我在此刻忘记了时间和黑夜,欢声笑语是今夜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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