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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断颤动的窗户, 在眼前扭曲变形的楼梯,发出咚咚咚声响的漆黑的天花板, 无论如何也无法绕出去的走廊。都在证明这件事。

贝蒂感觉到艾布拉有点害怕了, 贝蒂紧紧抓着她, 贝蒂和她说:“不要害怕艾布拉。我们现在唯一做到的事情就是千万不要害怕。它们最喜欢吃我们的恐惧, 这样他们就可以伤害到我们。我在这里陪伴着你。”

外面的风声呼啸而来, 伴随着鬼魂们的嚎叫。她们的双脚被一只只鬼手抓住, 又被她们踢开。整栋旅舍中的门也在不断地开合,她们所在的楼梯开始摇晃,两边的墙壁与门扉在向她们拥挤过来。

好像要把她们碾碎、挤压,要把她们的鲜活的身躯挤碎,榨出鲜红的血液,让那血肉成为这里永久的养料。

贝蒂开始觉得熟悉了。就在这个时候,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所经历的一切。

那一栋酒店也是在这样地摇晃着,在这样的情况下缓慢地苏醒过来。想要将她给彻底地肢解与吞食。贝蒂的目光凝视着这条漆黑的走道,如果之前她在那红色的走道里被挤压得无法行走,那么在这个时候,她可以带着艾布拉先一步穿过去,她的闪灵在缓慢地变强,是艾布拉在用她充沛的能力帮助她。她可以击破——击破那拥挤过来的家伙们。

走廊好像变得无限长,似乎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个地方。

让两个人都清晰感受到的,就是那靠近过来的人。他来了。他的汽车停在了旅舍门口。他走入了这栋旅舍。他已经看到这些混乱的鬼魂以及开始震动的旅舍。他发现了贝蒂和艾布拉都打算逃跑。

“他来了。”

艾布拉说。

“他来了。”

贝蒂好像也在这时看清楚他在哪,也能够大概看清楚他的样貌——他穿着一套正规合适的黑色西装,这套西装很精美。他的身躯挺拔而又强壮。但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被一团浓雾所包裹,那团浓雾里也是这样出现着各种各样的鬼脸。

好像它本身就是被鬼魂所包裹,因为众多鬼魂的凝聚而再生。他是鬼魂本身,也似乎是他控制了鬼魂——他到底还是不是人类?

这是贝蒂看见他的脸时所想的。一个人类被鬼魂这样包围环绕着,他到现如今,还会是人类吗?接着,贝蒂在探寻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在一团团黑雾当中的,是他的身躯格外明显,这依旧也是一副人类的身躯。他在走上楼梯来,他的手在随着走动而摆动。于是贝蒂也看到了——那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戴手表的人。

戴手表的人。

就是他。

就是他。

朝门口去。

朝门口走。

贝蒂的意识中突然出现这样的想法。有一种想法在告诉贝蒂朝门口走。她带着艾布拉跑过这一条近乎要将她们挤扁的走道。

她看见艾布拉的神色变得很奇怪,艾布拉在贝蒂的身体里。她的一切情况都可以反映在贝蒂的身体上。贝蒂看见自己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脸部肌肉下蠕动。贝蒂想要和她说话,但是艾布拉先一步和贝蒂说:“没事。我们继续走。”

就在这时,贝蒂知道为什么艾布拉会是这样的状况了。

因为她探寻到那个家伙站在了原地,他难以再行动半步路。他脸上的黑雾在疯狂地涌动,一张张的鬼脸也在不断地翻涌。仿佛它们在陷于什么痛苦的境况中。

艾布拉此刻的情况,就告诉了贝蒂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艾布拉在控制他。艾布拉给予贝蒂的闪灵补给也稍微变弱了,因为她要抵抗那个可怕的家伙。而贝蒂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赶紧带着艾布拉走出这个地方。即使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在阻碍她们行走的鬼魂。

那一只只穿墙而来的手臂摇晃着,似乎要彻底抓住她们。贝蒂的闪灵驱赶过去,会让它们感觉到疼痛而稍微降下手臂。这一堆青灰色的手臂稍微失去了行动力,她们走过这一条走廊。需要渡过这满是鲜血的楼梯。

鲜血变得格外的滑腻,稍有不慎或许就会跌落而亡。满眼被铺满的,是这红色的鲜血,与那一只只在底下窥视她们的眼球。贝蒂的脸上扬起恶意的笑容,她将这一只只眼球踩爆了。发出了清晰的“噗呲”的声响,眼球像是被踩爆的小水球一样滋出诡异的液体。贝蒂抚在扶手的上摸到了鲜血,她看了一眼,又继续往下走。

贝蒂探查到那个家伙脸上的黑雾中的鬼脸,开始一张张消失。艾布拉的双眼空洞无比,只能够跟随着贝蒂的脚步继续行走。

艾布拉抵抗着后面追来的,贝蒂处理眼前遭遇的。她们一步一步走向门口,那门口外面的显得格外的寂静与冷清,与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毫不相似。那本来就是逃离这个地方的唯一出口,只有立即逃出这旅舍,才能够不遭受旅舍的攻击和骚扰。

不要让自己害怕。

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让自己害怕。

不管是突然贴面过来的丑陋可怕的鬼脸,还是恶意掐住她们咽喉的手臂。这一些只会吓唬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攻击力度的小鬼,一般都会被贝蒂的闪灵驱赶攻击。

整座旅舍在震怒,因为她们已经接近出口了。在她们脚底的路开始坍塌,贝蒂和艾布拉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原本紧紧握住的双手被分开。她们脚底的塌陷让她们身体不稳,贝蒂立即伸手去拉艾布拉。艾布拉现在的状况看起来糟糕透了。贝蒂在拉住艾布拉的瞬间,看见那也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家伙。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她所能够看见的是他的鞋子,是他的身躯。贝蒂已经没有时间在注意这个家伙的样子,她带着艾布拉——艾布拉——

艾布拉陷入在那陷坑里,身体完全倾斜。如果不是贝蒂还紧紧拉着她的手,她绝对会彻底倾倒在里面。整个旅舍里发出隆隆的声音,好像在发怒、在嚎叫。那些从各处震落的灰尘混入在鬼魂的黑雾里,让整个视线都变得模糊。贝蒂听到一道声音,在呼唤她。在呼唤她。

他说:贝蒂——

贝蒂——

这声音中带着也是隆隆的震怒。

艾布拉的神色终于有所回转,她空洞的眼睛终于将视线凝聚在了贝蒂的身上。她和贝蒂说:“他暂时跟不过来。他受伤了。我把他拉入到我的意识中,在我的意识中他无处可逃。他受伤了。”

她是这样说的,坚韧而又明亮的眼睛看着贝蒂。她对贝蒂展露了一个微笑。她跟随着贝蒂的力道,终于能够让自己发力,她从这近乎还要包围她不让她离开的陷坑里出来。

贝蒂又听到了那样的声音——贝蒂。

他在呼唤她。

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声音呼唤她?

用一种沉闷的、惆怅的、悲伤的声音这样呼唤她。

更多的思考来不及充斥在脑海当中,即使身后的生意如何呼唤,贝蒂都没有转头去看一眼。那似乎一望无际的前路与生路就在她们的眼前。一团团黑色的、可怕的黑雾将她们笼罩。

贝蒂听到艾布拉说:“他抓住了我的手。”但其实上,应该说的是,他抓住的是贝蒂身体的手。贝蒂在这一团团拥挤在一起翻涌的黑雾中,让她都无法看清在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了。只有一只属于人类男性的手从里面伸出来,这只异常苍白的手扣在贝蒂身躯的手臂上。那一只金灿灿的手表在这阴黑里已经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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