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灰色（2 / 2）
“曜宇......你一会再去，听我......说几句话。”徐海宁半眯着眼，泪水在他的眼角流出，意识好像已经开始涣散。
“一会再说！”唐曜宇甩开徐海宁拉着他的手，刚跑开没几步，便又听见徐海宁在叫他，他的声音含含糊糊，却又带着一股拼了命的力量感。唐曜宇知道现在应该争分夺秒地去叫人，可那声音就像一张无形的大手把他的心思抓了回去。他明白这是徐海宁的坚持，说明真的有很重要的话不得不现在跟他说。
他还是跑了回去，徐海宁见到他后勉强一笑，道：“往前接着走......去找苏甜......我们......刚刚听到了警笛声......她非要去凑热闹......”
“好。”唐曜宇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已经凉透了，但他依然强装镇定。
警笛声，大爆炸。二者凑在一起不难联想，有警笛地方便是有特殊情况发生的地方，而特殊情况便是大爆炸！
“一定要......找到她......一定......”徐海宁不断重复着。
“好，一定。”唐曜宇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他早就哭成泪人了。
无数记忆片段在他脑海飞过，他看到了小学时和徐海宁一起迟到挨训，看到了暑假他和徐海宁一起游泳竞赛，看到了初中时徐海宁帮他抄作业，看到了他们懵懵懂懂地喝了人生中第一场酒......
如果时间能倒带，如果已经发生的事能重来多好呢，他想。
可惜没有如果。
“曜宇啊......”徐海宁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吃力地抬起胳膊放在他的肩上。
“你说。”
“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很开心......”
肩上的手滑落悄然滑落，徐海宁的眼睛合上了，可他的嘴角还保持着一抹微笑，似乎他真的为自己的最后一句话而发自内心的高兴。
“啊——”唐曜宇猛的起身，一拳一拳捶在那块铁杆上，一拳下去他的手便麻木了，但紧接着又是一拳，再一拳！麻木感交织着刺骨的疼痛，可那铁杆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半点凹陷。唐曜宇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疼痛感渐渐变得模糊，他还是没有停下！终于，在不知道经历过几拳之后，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手掌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那是他的掌骨！
骨折的疼痛使他出了一身冷汗，豆大的汗珠在他额角流下，但他还是没有停下来！
近百拳下去，他终于停了，他的手不停颤抖着，可那铁杆还是没有丝毫变化。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发觉那铁杆就像现实，无论他多么用力，哪怕拼命，也似乎改变不了什么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好久，他已经哭不出来了，他好像累了。
片刻后，他重新站了起来，将徐海宁的尸体拖到马路中间，这样就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尸体，会有人为他收尸。
做完这些，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他要去找苏甜。
......
......
“你到底是谁，看看你害死了多少人。”林纤冷声道。
诗哥沉默不语，又一次在地上爬起，他已经筋疲力尽了。长时间的激烈碰撞让双方灵源都已经所剩无几，诗哥虽然实力压过林纤一头，可终究他是离爆炸源最近的那个人。
灵源，便是灵能的能量，存储在能力者的血液之中。二者的关系就像电池与电动机，没了灵源这块电池，灵能这个电动机便无法使用！
他脱下身上已经破损不堪的护甲，在这种情况下，护甲已几乎起不到防御作用了，而那护甲的重量会成为他的负担。
“Swokajaha.......（少说废话......）”他的标准语很不好，几乎听不懂林纤话里的意思，可他已经心灰意冷，深知自己马上死掉，他想利利索索地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全部投入战斗之中，而不是聊天。
他双手一抬，地上黑水双镰猛的一震，随即朝林纤飞去，他人也同时奔向林纤。
银色双翼又一次在林纤背后的蝴蝶骨处振开，将那双镰挡下，与此同时，双翼流光运转，剑雨又一次射出。
她的脸上血色尽失，她不知道为什么诗哥还要动用灵能的力量，现在他们的灵源空空如也，每一次动用灵能的力量都会对自身造成不小的伤害。难不成诗哥这是破罐子破摔吗？如果这样的话，这场战斗怕是要结束了。
果然，如她所想，诗哥的力量完全不足以调动黑水双镰防御那密集的剑雨了，一把把银色长剑直直地贯穿他的身体，诗哥只是用双臂护住了他的头部，他的躯干与四肢上插了将近十五把长剑，他每向前迈一步，都可以听到剑刃碰撞的声音。
忽然，诗哥身上荡起黑色流光，流光猛地一震，只见那刺入他身体的把把长剑纷纷被震落。他脱离了束缚，速度不止比以前快了多少倍！不过是两三秒的时间之内他就完成了近十米的位移，此时的他，离林纤不到一米！
坏了！林纤心头一惊，可她根本来不及躲闪了，腹部一阵剧痛，是两把匕首刺入了她的身体。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刚刚诗哥脱下身上的护甲时，她疑惑了，因为那护甲虽然破碎，但依然能起到一星半点的作用。在剑雨下诗哥用双臂护住头部时，她也同样疑惑了，她奇怪为什么长剑刺穿不了他的双臂。
而现在她才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并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舍身技，他脱去护甲是因为他想让自己的负重轻一些，双臂能够抵挡剑刃的原因是他的袖子里藏着匕首！
她双翼一挥，便直接将诗哥击飞数米。她冷冷地看向诗哥，咬牙拔出腹部的两把匕首，诗哥没死，她便还要战斗，不拔匕首固然能减少流血，可如果不将这两把匕首拔出来的话，势必会影响她的行动。
二者对视，可林纤却发现诗哥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林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地怔住了，因为他目光的尽头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
来不及犹豫，林纤连忙调动全部剩余灵源，银影一闪，不过是两秒的功夫她便完成了近百米的跨度，直到将那个孩子护入怀中，她才心安了一些。
不能再有无辜的平民被卷入这场能力者之间的争斗了，尤其是一个孩子。她想带着那个孩子躲开，可是自己剩余的灵源根本不够，她能做的只是紧紧抱住那个孩子，羽翼合拢，将她和那个男孩环绕了起来。她知道，诗哥是和她一起行动的！
“别怕......”她看向那个男孩，可她忽然发现，那个男孩的眸子布满血丝，就像一块早已干枯却还在挤水的海绵！
这个男孩是哭了多久......他的亲人都死掉了吗......林纤不禁一阵心痛。
“Duraaisiiter......（你要干嘛......）”那男孩启齿，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种语言，是玫海语，她听得懂玫海语，在学院里，如果是普通学生的话大可不必学习玫海语，可她这样的佼佼者必然接受过玫海语的学习。
她刚想询问他是不是玫海人，便觉背后传来钻心的疼痛，那种疼痛的级别是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如果非要找一个参照的话，刚刚那两柄匕首刺入她腹部所带来的疼痛，也不过是这疼痛的十分之一。她感觉整个人都被劈开了。
唐曜宇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场面，他只听到一股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刚刚将他拢入怀中的女子身后便血光崩现，那绝美的金属羽翼被一把黑色镰刃硬生生斩断。那女子痛呼一声，却将他抱得更紧了。
他的心里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为什么要保护我？明明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忽然间，他推倒了那名女子，将她护在自己身下。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对方是能力者吧？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能力者释放灵能，比他以前在网上看到的更加恐怖，可他不知为何就是想这样做！
大抵是因为他最好的伙伴们都死了，还有什么能比亲眼看见自己最亲的几个人死在自己眼前，可自己无能为力更痛苦的吗？他不是很想找苏甜，虽然他答应徐海宁了，因为她的死是必然结果，可他不想看到苏甜死掉的样子。
他的家庭背景太糟糕了，父母离婚，从小他就没见过自己的妈妈，父亲常年不在家，对于他来说，徐海宁和苏甜是陪他长大的两个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可他现在已经失去他们了。或许并不是他想保护林纤，而是他一心求死。
“Kaxciinopierrjiaha?Forrdenlastiinke.（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不怕死的东西。）”诗哥一把将唐曜宇从林纤身上拉起，将他扔向一旁。他并不打算杀掉唐曜宇，他虽然刚刚制造了一场大爆炸，可这是他无法避免的，如果他能选择的话，他不会伤害任何一位平民。他只是想用唐曜宇当做诱饵，从而帮助他击溃林纤。
他一脚踩到林纤的手上，用力捻了几下。林纤的身子此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又怎能顶得住他这般折腾。一次次的碾压终于使她松开了手，黑金色盒子被诗哥捡了起来。没错，虽然刚刚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可她一直死死抓住那个黑金色盒子，现在她终于是顶不住了。
林纤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可又被诗哥一脚狠狠压到地上。羽翼被斩断，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那羽翼是她灵能的一部分，这一招伤她太深了。
“砰！”枪声忽然响起，蓝紫色的电芒穿心而过。诗哥身体猛地一颤，他低头看去，自己的左胸多了一个直径两厘米的口子。
“Winnha......（为什么......）”唐曜宇喃喃道，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一条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死去，那个男人说的是玫海话，是玫海人，是他的同胞。他不知道在这场战斗中到底谁正谁邪，他大概率猜到面前这个男人便是爆炸的引发者，是害那么多人死的恶人，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为什么都是玫海人，却害死了也同样是玫海人的徐海宁与苏甜呢。
“英雄登场！”耳机里传来许晨天贱嗖嗖的声音，林纤一滞，随后无奈地笑了笑......
还活着啊......活着就好......
“Linghaiiharr?（玫海人？）”听到唐曜宇的声音，诗哥猛地抬起头来，虽然他的心脏已然被洞穿，可他的眸子里却燃着火焰。
“Ja......（对......）”唐曜宇茫然地点了点头。
诗哥的眸子里多了一抹浓郁的兴奋，他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七支针剂，他拿起其中一支，踉踉跄跄地走到唐曜宇身前。他根本不理会唐曜宇的躲闪，一把拉过唐曜宇，将那针头刺入唐曜宇的前臂静脉。
他刺的很准，虽然他整个人已经因为心脏被贯穿而导致全身都在不停颤抖，可针头的位置却毫无偏差。
“砰！”又是一声枪响，诗哥整个右臂都因为子弹强大的惯性飞了出去，他一咬牙，静脉注射还没完成，他丝毫不理会飞出去的右臂，接着换左手继续注射。
“Iinnxinhaxinfulaiini，salinnzalinghaii!（这是灵能针，用它来帮助玫海！）诗哥一边推着针剂一边说道，唐曜宇看着他，感受着从自己右臂静脉涌入的液体，渐渐安静下来了。
他感受到了那液体的火热，仿佛带着无穷的力量，他感觉他将迎来新生。
“laxinnforjanalinghaii!（愿玫海荣光永存！）”诗哥完成了注射，举着盒子，面向子弹飞来的方向，灿烂一笑。
随后，他把盒子倒扣过来，六只灵能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枪精准无比，直接贯穿了诗哥的眉心。
“该死的，早知道第一枪就应该打穿他的脑袋！”蔡昱一拳捶在地上。他之所以不先打诗哥的眉心，就是怕他突然失去意识后手中的灵能针自由落体，可想不到最后还是这样了。
“那小子......”许辰天咬了咬牙：“带回去还是怎么着？他被注入灵能针了......”
“我们还有选择吗，带回去吧，事情已经不能更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