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系祸水_分节阅读_第4节(1 / 2)

  也曾想过,若尤妲窈像自己那两个嫡女般身姿纤细,相貌端雅便也罢了,或许会看在她这般懂事的份上,待她更好些,可偏偏她长相艳丽,身材丰盈,寡言少语,甚至连说起话来那绵软的嗓音……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钱文秀,这人并不是她的种,而是那贱人的女儿。

  呵,庶长女。

  天知道这三个字这对当家主母来说,是个多么耻辱的存在。

  天知道当年尤闵河将那个大着肚子的贱人领回家时,她有多忿恨。

  家主离开后,钱文秀复又坐回左首主位上,尤玉珍与尤玉娴分立站在椅后,与厅堂中央的尤妲窈分隔两端,泾渭分明,直到现在,三人才有时间好好打量她,只感觉人还是那个人,内里却好像换了一个魂。

  钱文秀细细打量着她,心中觉得稀奇之余,又莫名生了些忌惮,脑中极速转了几个弯之后,

  “方才那些话,是慧姨娘教你说的?”

  只见尤妲窈微微颔首,上身前倾,一如以往般恭敬,

  “回大娘子的话,我方才从昏睡中转醒,还未曾见过慧姨娘。

  女儿只是心中不忿,不想要就这么便宜了王家人。”

  也是,慧姨娘若有此等得心机,岂会这么多年在后宅中都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钱文秀彻底打消了心底的顾虑。按照常理,因着尤妲窈惹出这么多风波,总是要再狠狠处罚一顿的,最不济也要去跪三天祠堂,可念着她被人冤污病体未愈,又从王家手中要来了五千两银钱,钱文秀打算暂时放过,挥了挥手将她打发了出去。

  万物勃发,春阳正好,习习微风穿堂而过,远方传来悦耳的鸟叫声。

  钱文秀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只觉得心情格外愉悦,她嘴角上扬,先是望了望那纸静置在桌上由王顺良亲手签下的结款文书上,然后回头朝两个嫡女笑道,

  “今年春日的衣裙都还未做吧?几日后,我命流光阁的裁缝上门来,用最好的料子给你们量身定做,想做多少套,都使得。”

  厅堂院外,一片绿意盎然,爬山虎顺着墙根飞快生长,覆盖得几乎看不墙面的底色,垂花门后的一片绿荫之下,站了个美貌妇人。

  她素衣银钗依旧难掩姿色,丰胸盈臀,独有些成熟的韵味,此人正是尤妲窈的生母慧姨娘,她哭得眼皮高高肿起,正伸长了脖子朝厅堂门口望,女儿跨出院门的瞬间,暗淡的眼神中出现了丝光亮,立马迎上前去,哽咽着小心翼翼问道,

  “……王家人没有为难大姑娘吧?”

  尤妲窈闻言心底不禁涌上些酸涩。

  她本是姨娘十月怀胎受尽苦楚生下来的女儿,可因刚落地时就被钱文秀抱在身前养了七八年,身旁的婆子女使没少在身前说酸话诋毁姨娘,所以她先入为主心底生了隔阂,哪怕后来回到姨娘身边也不愿同她多待,以至于到今日这般生分,姨娘只敢依着规矩唤她一声“大姑娘”。

  尤记得上一世,自她被送回潭州,姨娘就郁郁寡欢忧虑成疾,没捱过几个月就去世了。

  重生一次,她不愿再母女离心,重蹈覆辙。

  “三日后,我王家再无瓜葛。”

  尤妲窈跨下石阶,主动上前牵过了慧姨娘的手,不仅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还将方才在厅堂中发生的一切都尽数说给她听……

  向来冷心冷性的女儿忽然间这般亲厚,慧姨娘略微有些不适应,被牵住手的那半个身子瞬间都僵住了,可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到底是血脉相连,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女儿必定是因为这接连不断的祸事,彻底想清楚了,这个世上到底谁才是真心待她好的人。

  慧姨娘一时间有感而发,愈发哭得厉害,涩着嗓子哽咽道,

  “你若不是个庶女,哪里会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罪?都是姨娘拖累了你,都是姨娘的错……”

  在慧姨娘看来,那桩丑闻之所以发酵到满城风雨,皆因尤妲窈是个庶出。

  就因慧姨娘身份卑微是个妾室,所以尤妲窈自小就受嫡母打压嫡妹欺辱,哪怕议了亲,王家人也看准了无人为她出头,向来是颐指气使予取予求,若她是个嫡出的,当家主母会容许王家人这般猖狂么?

  且那日在房中的不是尤妲窈,而是尤玉珍或者尤玉娴其中任何一个,钱文秀说不定当场就拿出了当家大娘子的决断,当时就封锁消息控制舆论,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将事情查清楚问明白,岂会像今日这样,事事慢一步,惹得全家都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由此可见,钱文秀在后宅中对待子女不仅一碗水端不平,应对此等紧急情况,也无能不作为!

  慧姨娘努力压住心中的怨恨,攥着巾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努力控制情绪,挤出一个淡淡的笑脸来,

  “……尤家和王家无论哪个都靠不住,可窈儿莫要担心,咱娘俩以后也不用担心没有依靠了。

  你可还记得你舅父?当年我抬入尤家生下你后,你舅舅就上战场参军了,这些年也立了些不大不小的战功,昨儿个我收到来信,信上说他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已得获重任升为四品明威将军,朝廷还特意封了爵位,恩赏了宅子,他们不日就要举家搬迁到京城,算算时间也就这两日到,待你舅舅入了京,便不怕无人护着我们了……”

  这个舅父母亲常常提起,他三不五时会回京述职一趟,尤妲窈上次见他还是四年之前。

  不过她记得上一世在潭州被囚禁时,曾收到过舅父传来的一纸书信,他让她莫慌莫害怕,待时机一到,他必回赶往潭州将她解救出来,可惜她还没有等到,就遭遇匪乱落井而亡了……所以对于依靠别人这件事儿,尤妲窈内心并不抱有什么期望,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慧姨娘继续絮絮叨叨说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今日王家人不是答应给五千两补偿么?这些银钱分文不动,今后全给你充做嫁妆,等风头过去了,我再让你舅父在军中给你寻个家风清正有抱负的英武好儿郎,你舅父他如今官高禄厚,比你爹可强上不少,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想必看人也准……姨娘啊,就等着你能配得一门好婚事,今后与夫君琴瑟和鸣,相爱一生。”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现在外头但凡提起尤妲窈这三个字,所能听到的都是污言秽语,嘲弄耻笑,全京城的男子全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哪里会有什么英武好儿郎从天而降来娶她?尤妲窈之所以问王家要银钱,便是觉得哪怕今后嫁人无望,也有这笔银钱傍身,哪怕去做个小买卖,能安然度过一生罢了。

  尤妲窈没有戳破慧姨娘的幻想,也不敢想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只完全聚焦在立马能落定的事情上,她沉了沉眉,

  “可就算王家如期把银子送来了,怕也是连一个铜板都不会交到我手上……”

  慧姨娘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她的顾虑。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性容易随着贪欲而扭曲变形,五千两不是一笔小数目,难免不会有人动心思,而尤家家宅中最有动机有理由有手段,且恨毒了她们母女二人想要贪墨这笔巨财的,唯有一个,那便是当家主母钱文秀。

  慧姨娘眉尖微蹙,搀扶着女儿的指尖骤然紧了紧,

  “你历经磨难才换回来这些傍身钱,姨娘必会帮你好好守着。

  谁若想动,我同她拼命。”

  重生一世,许多事情都并未完全平息,还有许多隐患没有消除,它们如线团般绞在一起,根本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尤妲窈本就身体不适,应对完今日诸多的繁杂后,已是心里交瘁,回到清霜院后先是喝了一小碗米粥,半个时辰后后慧姨娘又端来了碗说是能清热解淤,抗毒强体的汤药,她服用完只觉一阵困意袭来,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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