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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白洱不曾动作,有虫飞快的向着这边冲了过来,在他靠近之后画面里终于传出了声音,“快关门!星兽又来了!”

可是投影里依旧没有别的声音出现,那只军雌成功来到了大门前,他面上的焦急不加掩饰,再次催促着,“你还愣着干什么?别管我们了,保住基地要紧……”

眼看着白洱傻愣愣的样子,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白洱,却在靠近之时被一只手牢牢地禁锢住了。

下一瞬,投影的画面陡然腾空。

他的话语还来不及说完,大门处便有爆炸的声音传来,白洱也转向了大门的方向,让投影可以显示出基地大门的画面。

门上的金属原本是特制的,连星兽的袭击都可以抵挡,在此刻受到了极大冲击后,仍旧只是外表变得焦黑,并没有被破开,但其上被层层防护的开关却在火光中扭曲。

爆炸的火气席卷了周围,点燃了门里门外一切可以触及的东西,有浓烟混着火光滚滚而来。

随着这处传来的动静,正在用武器阻止星兽前进的其余军雌也停止了攻击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情绪都陷入了卡壳。

白洱虫翼煽动,很快带着手里的虫重新回到了地面,他把那只虫放开,并没有去看他面上的不可置信,只低低地说了一句,“基地保不住的,你们现在还可以逃。”

同时,基地内走出了一队军雌,他们彻底推开了被火光笼罩的大门。

敞开的大门后,是同样乱糟糟充斥着火光的基地内部。

他们推开大门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别的动作,僵直地站在那里,哪怕星兽的嘶吼已经近在咫尺,他们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白洱转过身重新使投影朝向了星兽袭来的方向,画面里星兽正在迅速的涌来,嘶吼充斥了这方天地,其余军雌已经知道了结局,他们没有再继续开口,利用虫翼飞上天空,趁着星兽还没有彻底靠近,想要向着远处离开。

有星兽在奔袭的路上本能的对空中的虫发动攻击,军雌的武器与星兽的攻击混在了一起。空中的画面并不清晰,谁也不敢保证,有多少虫可以顺利逃走。

在几乎把虫逼疯的喧闹中,星兽彻底撕碎了来不及飞起的少许军雌,它们终于不再去追逐那些浑浑噩噩飞在空中开始四散的军雌,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诱惑不管不顾的向着大门冲来。

白洱平静地停留在这里,投影的画面依旧停留在远方,星兽的洪流源源不绝,少许幸存的军雌已经化为了空中渺小的黑点。

等到洪流彻底靠近,星兽的爪子摩擦在了大门上,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起。投影的仪器掉落在了地面之上,它斜对着泥土,有猩红的血迹在其上染上一角,再被星兽彻底踩碎,让投影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画面彻底终止了,所有虫面前又恢复了一片空荡。

他们却还未回过神来,那般惨烈的景象似乎还充斥在每个虫的头脑中,让他们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混蛋……”

医疗所内有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尾音还在发颤,俨然气愤到了无法言语,“他凭什么这样做,他凭什么还觉得自己很伟大,他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虫……”

不久之前雄虫们和南蔺基地中军雌欢聚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还没过去多久,基地却陷落于一场可笑的所谓拯救中。

基地被星兽淹没时那残酷的画面冲击着每只虫的心里防线。

这让他们一瞬间被气愤淹没了所有的头脑,唯有唾骂才可以勉强的缓解一二。

同时,到底每一只虫都听清了白洱的话语,其中描述的未来让不少雄虫心中都升起恐慌。他们并不愿意承认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只好和其余虫一起用愤怒来将其掩盖。

在这时候,唾骂白洱似乎成为了心照不宣的主流,让他们可以借助这件事来缓和自己内心各异的情绪。

哪怕是雄虫中向来最为冷静的秋雨桐也死死的抿紧了唇,心中情绪起伏,作为长久生活在帝都之外的雄虫他反而看到了更多的信息,星兽来的太快了,这预示着更恐怖的事情——

他们已然可以控制星兽!

而这件事,俨然比南蔺基地的陷落还让虫生怖。

“法木栖,他……”

周围太过混乱,法木栖有点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但他明白这是一只认识的雄虫正在向他寻求认同。法木栖知道对方希望听见什么,他觉得自己确实也应该感到愤怒,也应该和其余雄虫一起唾骂白洱。可是他张了好几次嘴,却始终说不出来一句话。

法木栖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试图让自己的心绪清明一些。

他知道是白洱使南蔺基地陷落了,他知道这种行为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可是法木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是会始终记着白洱提醒了其余虫逃跑,自己却死死地停留在了原地。

法木栖并不明白,白洱明明策划了这一切,他成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那么白洱不应该特别得意吗?他不应该从容的逃走,然后停留在一个隐匿的角落,在暗中窥看所有虫,窥看他们看见投影时的愤恨与无力……

这才符合一个为了实现自己偏执欲念不择手段的疯子该有的行为。

可是白洱却没有逃走,早早地就放弃了逃生的可能,只平静地记录一切。

法木栖并不明白白洱为什么要做这么一件他注定看不见结果的事情?谁知道事情后面会怎么发展,他怎么可以确定自己的目的真的可以达到?如果其余基地反应过来,迅速控制了南蔺的情况,那么白洱口口声声宣示的一切岂非成为了一场笑话?

而最让法木栖茫然地却是他做出这一切的起因。

这还是法木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知到来自雌虫的愤恨,他从未想过有虫会愤恨至此,愤恨到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抹杀掉自己过往的一切荣耀,了无生趣的等待死亡。

那种平静之下隐含的悲泣让法木栖隐隐觉得有点窒息。

法木栖掐住自己的掌心,面色有些发白。

他并未见过那只叫做白洱的雌虫面目,这时他却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另一只虫的身影。

法木栖想起来了张嘉。

那是他用自己微薄的精神力安抚的第一只虫。

法木栖始终记得,当初他替张嘉好不容易解决了精神力的痛苦之后,张嘉对他露出了感谢的笑意,感谢他的帮助。可是在远离法木栖之后,对方偶然泄露出来的情绪还是并不那么开心。

而这段时间雄虫们在喻游的带领下去安抚的其余雌虫,他们被帮助后也尽皆表示了感谢。但是法木栖有时会突然觉得始终还是有一股复杂的情绪淹没在雌虫的眸底深处。

法木栖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怯懦与平庸,他知道自己在大多时候情绪都不会有其余虫那么鲜明。就像如今,他对白洱的愤恨还来不及升起,便已经被别的东西替代了。

法木栖知道并不应该,可他开始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想起来白洱说过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在他心间重复着。

法木栖的耳边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谩骂与深藏的恐慌,他却悄悄地转过了头,想要仔细地看看身边的每一只虫。

大多的虫都是气愤着白洱的行为,这是最正常的反应。可是在法木栖的细细分辨下,他终于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行为。

不是所有的虫都是满面愤恨。

还有少许雌虫微垂着眼睫,投影已经关闭很久了,他们还在沉默地注视着光脑,偶尔他们的指尖无意识地触及自己的背部,再仿若触电一般将其收回。

法木栖心里蓦然浮现了一句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个想法的浮现让他内心浮现一种悲凉。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之前隐隐在意的是什么。

法木栖总以为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做的不错了,他们做出了很多雄虫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他们成功安抚了不少的雌虫,放眼整个虫族,他们都可以说是最独特的雄虫,不知道多少雌虫都对他们报以了感激与期待。

可是此刻法木栖才知道,他们看似做了很多,却还远远不够。

雄虫对雌虫代代带来的伤害已经深入了骨髓,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次或者几次安抚可以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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