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1 / 2)

上次放疗科的美女医生几个不确定让我有点蒙头,回到家就挂了个广州三甲医院的号。要不说是一线城市,挂号到接诊等了几天。我挂的号是鼻咽科的专家号,接诊的医生五十出头,戴一副厚厚的眼镜,说话轻声柔气,长得却十分高大。也许每天都接诊太多人了,说话大声也损耗力气,干脆就小声的说,只要他诊室里的人能听到就行。

“你这个什么情况,说说。”

“左边鼻孔堵住了。”我说着,把之前的检查单放到他的面前。

“咱们来看看。”医生说着,俯身拿起一个镊子,“仰头。”

我仰起头,医生右手用镊子撑开我的鼻孔,左手轻扶一下眼镜看了一眼,合回镊子丢到自己脚下的一个桶里,示意我检查结束。

“可以了。”他摆弄一下键盘,问:“叫什么名字?”

我如实的说了名字,年龄,医生继续哒哒哒的在键盘上打字,过了一会儿,电脑旁边的打印机出来一张纸。

“拿这个去交费,检查。”

“在哪里?”

“上面有。”

我看了一眼单子,上面确实有缴费途径和检查地,掏出手机交了钱,一共237元,交完钱一路小跑去检查的地方。检查室外等着的人很多,有些鼻孔里还塞着根棉签眼巴巴的望着天花板,模样像是练筷子顶碗的杂技演员。检查室门外的护士不厌其烦的重复告知鼻孔里插了棉签的人不乱走动,间歇还读名叫号,有人应到的话就给那人插个棉签到鼻孔里。

我找个位子坐了下来,看看自己手里的单子,想着等下自己会不会也挨插个棉签。旁边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太太打量我很久,终于开口问:“小伙子,你也是来这里看病的?”

“如果是来旅游就好了。”

“你得了什么病啊?”

“不知道,鼻子里长了东西。”

“割了就好了。”老太太有点自信的说:“年轻人,割了就好了。”

老太太说这话的坚定语气不像是安慰人的,而是告诉人事实的。我脑子里泛起旧时宫里的老太监说刚要净身的年轻人说的也是割了就好了,可是老太监不会说割了还没好就挂掉的累累尸骨就埋在净身房不远处,也不会说净身了干一辈子最后连棺材板都买不起的比比皆是,割了就好了的意思是现在,对比于当下的现在,割了也许是好了,但是究竟好不好另说。老太太看我有些失神,说:“我也是两个月前割了,现在回来检查的,好了。”

“好。”我点点头,这不就是“割了就好了”嘛!

“不痛不痒的,就是麻烦点。”老太太想了想,说:“现在医院都这样,割了就好了。”

诊室门口的护士叫号到了老太太,老太太站起身走到护士那里,护士给她鼻孔塞了两根棉签,老太太半仰着脖子回到位子上坐下,这回彻底不说话了。

我百无聊赖,看看四周,隔了我两个位置的有个小女孩儿插着棉签的鼻子里顺着棉签流出明亮细长的鼻涕,看样子像她父亲的中年男子用纸巾细心的擦拭要滴落下来的鼻涕,小女孩儿旁边的一个高高壮壮的中年妇女也插着棉签,看到小女孩儿鼻子那流出的鼻涕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屁股往外挪了一下,同时喉咙里发出像是煮开水的咕嘟声。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小伙子满脸沮丧,看着走廊上的人陷入了一种类似于沉思和放空的状态。

好容易轮到我插上棉签,这棉签没有想象中的异味,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味道,我半仰着头,看着眼尖下的棉签竹子,想象自己要是真的放任我鼻孔里面那东西一直长,估计最后也是会长这样从鼻孔窜出来,成一个像有獠牙不似獠牙,长鼻不似长鼻的怪,到那时候就会被世人消灭,即便人家不消灭我,我也自灭于人前,毕竟个个的目光好比杀人的刀。

给我检查的是一个二十零岁的姑娘,我躺着的时候她身手敏捷的用个灯探照了一下鼻孔处,然后抓起一个按摩棒一样的东西在我左脸上游了三四圈,放下仪器后到一边接了个电话,回来跟我说:“外院检查结果有点差别啊,我们来活检一下。”说着,她取来钳子,对着我鼻孔比划了一下,自言自语:“这东西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好东西。”一边说着,一边钳子从鼻孔夹了点皮肉出来,然后丢给我一叠半个巴掌大的棉纸,自己就走到一边去忙自己的了,我躺在原地,像是跳上岸的鱼。

“感觉没流鼻血就可以出去了。”小姑娘忙完看到我还躺着,说。

我坐起来用绵纸擦了擦,感觉鼻子没什么流动的东西,就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鼻子深处涌起一股凉意,我半仰起头,用棉纸擦了擦,没血,头稍微低下,鼻血就顺着人中滴落下来,我捂着鼻子去找了卫生间,洗了一阵才把鼻血洗没了。

在门诊门外等检查结果复诊的时候,弟弟也赶到医院,简单问了一下检查流程,两人坐了一会儿,看到手机里出了检查结果,去自助机刷了号进去复诊。那医生依旧不紧不慢的调出我的检查结果仔细看了看,慢斯条理的说:“你这个如果是息肉,我们就安排时间来割掉它。现在还不能断定,等看看。”

“如果不是息肉呢?”

“不是息肉就不用找我了,去放射科。咱们现在就等活检结果嘛。”

“好的,谢谢医生。”

我们走出门诊室,老弟建议我挂个放射科的号看看到底怎么说。我想想觉得也是,于是挂了放射科的号。放射科不是同一个楼层,挂号的人也不多,我们走到那边的时候刚好叫号到我了。我和老弟走进门诊室,看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瘦瘦的女医生在电脑前危襟正坐着,虽然隔着口罩,还是感觉到她颇为严肃。我递上带着的单子,医生接过来把三张单子仔细看了一遍,问:“你们有没有挂别的科?”

“刚刚挂了鼻咽科,去检查了。”

“有没有取活检?”

“取了。”

“缴费了吗?”

“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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