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泪中灯(1 / 2)
童年的梦幻感,究竟是从何时起消失的呢?
不同人会有不用的回答。
从不得不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时起?
从和相伴多年的好友分别时起?
还是从告别心爱的玩具时起?
对一个孩子而言,告别童年就意味着成长的起步,他们开始拥有更多的自我思考,开始变得不服从管教,变的叛逆。
历史上的大多数悲剧惨案,或许都可以将原因追溯到罪犯在这个年龄段的经历。
当然,翊鸣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忘记心底的那轮白月光,那个清晨飘动的丝带,或是那片午后飘零的落叶。
然而事实是——翊鸣的童年确实结束得比其他人早一些。
诚然,在那之前,翊鸣过得很快乐,习惯了那些被呵护的日常,尽管发生过磕磕碰碰的插曲,最终也都和平解决了,他依然能像过去一样,无忧无虑地欢笑。
他如愿邀请到叶翎和夜夜参加自己的生日会,和两人一同逛遍市内最大的玩具商店,甚至在自己的软磨硬泡下,让妈妈同意买下一枚饰品店里的廉价戒指,等将来有机会送给叶翎。
至今,他都未完全理解戒指的含义,他只是听妈妈说过,戴上戒指就意味着永远在一起的誓言,所以不能轻易送出去,至少要等自己长大了,长得和爸爸一样高的时候,再作这种决定。
每当想到这里,他都会拉开抽屉,看看置于抽屉正中央的戒指,祈祷自己快快长大……
——快快长大吗?
上一次这样想的时候,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翊鸣哭喊着,泪水已将领口浸湿了大片。
如果能快快长大,就能避免这种结局了吗?
翊鸣张望着四周,幼小的内心已被绝望吞噬。
不能快快长大的话,自己还能像过去那样,笑着活下去吗?
翊鸣用尽全力摇晃着倒在墙角的妈妈,双手沾满了从她头上淌下的鲜血,久久得不到回答。
窗门大开着,掀开两侧的帘幕,凛冽的寒风无情地灌进客厅。
翊鸣的双手已经麻木了,他只能靠一遍又一遍的哭喊,让自己保持清醒。
清醒?
或许,那才是梦吧……
那就是一场噩梦,梦中的自己是那般的真实,又那般的弱小。
信息流在脑内翻滚,让他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除了哭喊着等待某个也许不存在的救星,别无他法。
——可最终,无人应答。
就这样,他倒在了血泊里,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这一天,距离夜夜第一次光临家门,搞坏了她心爱玩具的那天,已经过去两年了……
明明还有半年,就要从幼儿园毕业了……
明明就要和叶翎一同踏入小学的门槛,开始新的人生阶段了……
真的就差那最后的一步了……
——自己的幼儿园生涯,将迎来最圆满的结局。
然而,残酷的现实,往往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降临,尤其对一个6岁的孩子而言,甚至来不及理解发生的一切,人生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一天,只属于翊鸣的梦幻般的童年,提前结束了。
“……翊鸣。”
“(吸)……(吸)……”
“翊鸣,不要哭了嘛……”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越是想克制自己不哭,越是难以压抑心中的情感。
研究结果表明,人在悲伤时流下的泪水中,含有一些特殊的物质,只有将这些物质通过眼泪排出体外,人才能更快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他的悲伤岂能凭这几滴眼泪就能释放殆尽呢?他除了不断地哭泣,不断地哭泣,没有其他事能做了。
即使叶翎尝试拥抱他,为他抹去眼泪,陪他一起哭,都无法消除翊鸣心中的悲伤。
身穿白衣的端木叔叔赶来,叫上叶翎的父母,到楼梯间谈话去了,叶翎妈妈临走前还叮嘱叶翎,看管好翊鸣别让他乱跑。
叶翎就这样,默默陪着翊鸣,坐在医院走廊的铁质长凳上,等待爸爸妈妈归来——五分钟,十分钟,直到翊鸣的哭声再次停止,靠在自己肩上沉沉地睡去,她才得以怀抱安静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