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流沙 下（2 / 2）

“你们离开吧。”特雷夫斯声音突然冷下来。“您不能带走她。”王越的汗水浸透了衬衫。无人机内传来一阵笑声：“你现在是什么能阶？”王越一抖，但还是尽力压着自己的声音：“道人。”又一阵笑声：“连个称号都没有的道人而已，上个世纪我就已经是山神了。现在你们还要拦吗？”又一阵不屑一顾的笑声。

张阙声原本是在考试，可在做化学选择题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见了许多长相是个奇怪的东西：长出眼睛会走路的树，一堆能说话的大石头，外形奇异但很好看，并且毛色鲜丽的鸟儿，还有各种冷门的动物。

他闯过一片森林，来到了一片已经被开发到极致的花田。他顺着种有月季的小径来到花田的中心——一间透明玻璃屋。屋内没有人，但他还是敲了敲门，半晌他推开门。屋内的一切都被摆放的井井有条：四面墙壁都是彩色玻璃，走到屋内他才看到彩色玻璃上竟有些图案。透过阳光，玻璃上的图案越发耀眼明显：是一簇簇的玫瑰环绕着一个人。那是个热情开朗的女孩，因为在阳光下她的裙子也是彩色的，她的笑容，甚至是她的发丝。这间屋子正面的那块玻璃是空着的，正好有一块榻榻米放在那里，榻榻米的床头摆放着一个米白色的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摞书和插着紫罗兰的花瓶。在挨着床的那面墙上还挂着一副画，莫奈的睡莲。顺着一阵猫叫声他来到沙发旁，一把抓起了那只异瞳波斯猫。张阙声观察着这只猫，正看得出神，一阵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猫被惊吓地跑开，他像这间屋子的主人一样喊了声请进。屋内一片祥和美好，可他现在看不到屋外漫天飞舞的鲜花，像是被一阵飓风托起，又像是被土地厌弃，他们始终在空中。渐渐地哦，他们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说了半天也不见那人进来，张阙声便扭动把手，门打开，一阵刺眼的阳光射进来，张阙声不自觉得睁开眼，待他再一睁开时，他已置身于一片花海，玻璃小屋已然消失。身旁时不时飘过那间屋子里出现的紫罗兰，他伸出手抚摸，花朵却在顷刻间化作粉末，而那些粉末却又在他眼下拼凑成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那只蝴蝶先是围着他转了一圈，后向前飞去。张阙声左眼止不住的跳，追上了蝴蝶。离开那片花朵漫天飞舞的旷野，他来到了一处村落。

可走着走着，他发现不对劲。刚刚他经过的那座桥下，正是玻璃屋中挂在墙上的那幅睡莲中的场景。他心头一怔，慌忙下桥来到岸边。他拨弄着水，水面荡起涟漪，忽地，他突然抬起头，正巧对上对岸少女那双迷人的双眼。少女的长发被风吹着飘了起来，连同身上的那件纯白色裙子。她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只误入人间的精灵，美得不可方物，就连池中睡莲也黯然失色。

在对上眼的那一瞬间，狂风大起，水面不再平静，白桦树摇摇欲坠，女孩的裙摆犹如飞舞于花丛中的蝴蝶般飘得找不到方向。张阙声一阵失声。狂风席卷着他的发丝，时不时的捎带扫一下他的眼睛，但即使他闭上了眼，女孩的样子在他脑海中仍然挥之不去。永远了。

那是谁？

错愕了好一会儿，周遭的景物都快要被狂风全都卷走，他才能勉强开口：“景熙？”

“是的，特雷夫斯先生，即使早已知道失败的结局，却仍改变不了我与您开战的决心。”王越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特雷夫斯一刻也没停止他的笑声，渐渐的，斯文至极的笑声变得疯癫。王越的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

“如果你是我的人，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但偏偏你要站在我的对立面。我请各位看一场烟花秀。”特雷夫斯声音逐渐变大，无人机却离这里愈来愈远，直至消失。

风席卷了一切，连同景熙的身影。张阙声想要拉住她，可突然间一阵敲桌子的声音将他拉回到现实，他瞬间惊醒。监考老师看着他被冷汗浸透的发丝和衬衫，问了句需要请假吗。张阙声先是愣了片刻，后来才从那个梦里脱离出来，他点了点头，离开了教室。

“嗒”楼道里空无一人，洗手间内，打火机的声音响起，张阙声打开窗户眯着眼朝外面吐了一口烟气。“还有二十分钟考试结束，休息十分钟又是生物。”他自言自语道。

“欸。”张阙声轻叹一声，烟从口鼻中喷出，形成一个巨大的烟圈将其包裹。冲了厕所出来，他对着楼道里的镜子整理衣冠：“小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帅……”照着照着，他才发觉不对，校园里一个人也没有。镜子镶在对着大门凸出的一面墙壁上，所以不用走出走廊就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

他插着兜晃悠悠的走，一会儿看看这边的楼梯，一会儿看看那边的走廊，可当他越接近大门时，左眼皮跳得越厉害，梦里的画面也越清晰。张阙声脑海中瞬间出现景熙置身于紫罗兰花海中的画面。她就在他前面，远远的，微笑着看着他。

“张阙声，愣着干嘛？”景熙开口，张阙声便鬼使神差的往前走，追着她。她就像是一株使人迷失心智的毒药，蛊惑着他的心，他知道，他自愿的。

“喂，干嘛呢？！”赵云衡看着从楼里跑出来的张阙声，上去就是一个巴掌。张阙声捂着肩膀：“这是怎么了？”明明在里面的时候校园里还看不到一个人，现在却有百余人聚集在这里。赵云衡刚又想骂他，言姝姝跑了过来：“别说了，快过来。”赵云衡将张阙声抓住，蹿到了王越正后方。

张阙声抬眼望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校门口一动不动的景熙。

“她怎么会在那儿？”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赵云衡立马对着他的嘴就是一巴掌。

张阙声：“？？！”

赵云衡：“都说了闭嘴！”张阙声可怜巴巴地看着，不敢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扯了扯月休和古巴萨的衣角，很明显两人先是一惊，然后便不再多说。直到无人机飞走。

那朵云还未散去，景熙不敢多走一步。张阙声看见无人机消失在视野中，立马冲上前：“王主任，我去帮景熙。”他大概明白了些东西。哪知王越却拽住他：“不能过去。”张阙声大声：“为什么？景熙不走就会被抓走的！”言姝姝在胸前画着十字架：“愿主保佑景熙能够度过这次危难，阿门。”一道圣光在景熙身上亮起，在一朵乌云下面显得格外亮眼。她回过头，对上了言姝姝微微睁开的双眸。仅一瞬，她便又挪开了眼，盯着大门。眼神更冷了些。

她的手指不断的摩挲着遗忘之戒：“Hoimieipensieri，perfavoreaprilaporta！（有我所想请将大门打开吧！）”话音刚落，乌黑的云被粉红色渐渐替代，而在一阵狂风暴雨间，张阙声挣开王越的手跑向她这边。

“你来干嘛？”景熙惊讶地看着张阙声。“我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还有个这么牛的同桌。想过你牛，没想到这么牛。”张阙声还适时地比了个大拇指。景熙被逗笑，两人就在雨中相望。耳边雷声不断，二人笑声不减。

远在另一大陆的特雷夫斯手里把玩着那个小十字架，盯着眼前他们两人出现的屏幕开始了倒计时。

“三。”

景熙突然举起左手朝前一伸：“戒指好看吗？”张阙声像往常一样点评：“还行，不过为什么是蓝色的宝石，你不是喜欢粉色吗？”他有些疑惑。

“二。”

景熙故作气愤：“谁说我喜欢粉色了？”张阙声：“你的衣服很多都是粉色，就连你的笔也是粉色的。”

“那我也很喜欢蓝色。”“为什么？”景熙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你管呢！”

“一。”倒计时结束，王越所在地，也就是校长楼楼前突然发出砰的一声，两人回头看去，只见百人已头破血流，全都倒地。两人愣住，紧接着又是一声，右边的教学楼已然在爆炸声中变成废墟。

张阙声反应极快，拉着景熙就往校外跑。景熙却抓着他的胳膊问：

“张阙声，要死了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