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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久,薛晨文突然提出离开,理由是家里出了一点事,他需要回南山市处理。钟老师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是去南溪中学实习。这事让钟老师很窝火,如果其他人出现这种情况,那就一定和兴宁中学无缘了,但钟老师惜才,再加上周院长给薛晨文说情,校方决定再给薛晨文一次机会。

  然而薛晨文并不珍惜,再也没有回来过。钟老师备受打击,那一年招来的新老师也没有达到校方的期待。钟老师忍不住想,如果薛晨文能留下来就好了。南溪中学出事之后,钟老师和其他领导又很庆幸,这样一个祸害学生的老师没有留在兴宁中学。

  陈争问:“薛晨文住在哪里?学校给实习老师解决住宿吗?”

  钟老师点头,说实习老师经济条件不同,为了照顾大多数人,学校统一安排的住宿,就在学校对面的教职工小区。但他印象深刻的是,薛晨文并不住在小区里,和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

  “朋友?”

  “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

  又出现了,一个在薛晨文出事多年前和他走得很近的男人,同时也是薛晨文出事时淡出他生活圈的男人。

  钟老师说,他多次看到那个男人来学校找薛晨文,他们还一起在学校附近吃过饭,像是关系很要好的兄弟。薛晨文在学校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那人在一起时说的却是南山市方言。钟老师见过很多像他们一样的年轻人,初到一座城市,还没有解决住房的问题,一起租房子以减轻负担。

  然而陈争很清楚,薛晨文根本不需要和人分摊房租。

  几个疑点浮现,而疑点正是破局的关键——薛晨文是因为男士A选择洛城,他与男士A很可能是情侣关系,之后和男士A的感情出现问题,又或者是男士A的事业遇到挫折,他,或者他和男士A一起回到南山市。薛晨文入职南溪中学后,和男士A继续交往,但在某个时刻,他们的关系破裂了,这个时间应该比较靠前,以至于警方没能查到男士A和薛晨文还有这一段。不过鉴于警方对薛晨文的调查已经足够细致,男士A很可能接受过问询。

  梳理清楚主要脉络,陈争打开案卷的电子版,阅读每一份笔录,留意到一个名叫范维佳的人。

  他与薛晨文同岁,大学就读于洛城财经学院。范家和薛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范维佳和薛晨文可以说是发小。他表示自己认识的薛晨文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最近几年疏于联系,不清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争沉思片刻,拿起手机打给鸣寒。鸣寒那边有些吵,陈争以为他正在南山市的哪条街道上,鸣寒却说:“哥,我今天也到洛城来了。”

第97章 虫翳(23)

  鸣寒这两日也在为案件奔波,首先找到的就是平依依的母亲罗女士。平依依遇害之后,罗女士与丈夫互相指责,彼此折磨了三年,终于走到离婚的结局,之后罗女士再婚,现在在一个小区当物管。

  鸣寒来到小区时,罗女士正指挥男物管们往树上挂灯笼和彩灯,看上去很干练也很有干劲。“右边再上去一点,对对!”她转过身想拿下一串彩灯,忽然看到鸣寒站在自己身后,立即说:“小伙子,你不是我们小区的人吧?你找谁?”

  鸣寒给她看了看证件,“平依依的案子,想请你帮个忙。”

  罗女士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眼中浮起茫然,茫然很快转化成凄苦。听到逝去女儿名字的一刻,她仿佛忽然变回了十多年前那个无助疯狂的母亲。

  “罗姐,罗姐,这样可以吗?”站在梯子上的物管喊道。罗女士仓促地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把彩灯递给旁边的人,“我这有点事,你们先挂着。”

  小区很大,有不少可以坐的地方,罗女士将鸣寒带到一个没人的亭子里,“依依的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凶手都死了,怎么突然又要查?”

  鸣寒说:“因为最近发生的案子和当年的案子可能有关联。罗女士,你先坐下,我也是南溪中学毕业的学生,你可以信任我。”

  闻言,罗女士眼神动了动,叹着气道:“鸣警官,那你的家庭条件一定很不错吧?”

  鸣寒说:“上南溪中学的也不都是富有家庭的子弟。”

  罗女士摇摇头,“是,我和依依的爸当年就是这么想的。南溪中学大部分是有钱人,但也有不那么有钱,自己优秀的学生啊。所以我们想方设法,到处借钱,到处托关系,还逼着依依画画,这才将她送进去。哪知道,哪知道这是把她推进坟墓啊!”

  罗女士如今的幸福生活并没有抚平她失去女儿的伤痛,说起平依依,她仍旧满心愧疚。她说,自己和前夫都是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工薪族,每天重复着昨天的工作,每月领着固定的工资,特别羡慕那些有钱人。

  平依依上小学时,美术老师给他们说,依依的画是班上画得最好的,上个美术班的话,说不定今后可以在升学时加分。他们信以为真,赶紧从家庭开支中拿出一部分,给平依依报班。

  平依依很争气,画得很刻苦,老师经常表扬她,五年级时,老师推荐了几个学生去参加一个全国性质的比赛,平依依得了奖。他们更加振奋,从那时起就下决心一定要把她送去南溪中学。

  南溪中学有艺尖的名额,那一年罗女士和前夫勒紧了裤腰带,得知平依依拿到名额的一刻,一家人激动地热泪盈眶。平依依正式进入南溪中学后,罗女士对她的管教更加严格,无时无刻不在她耳边念叨。

  “你知道爸爸妈妈为你上南溪花了多少钱,托了多少人吗?你一定要争气,爸爸妈妈拿不出更多的钱了,所以你必须靠画画拿到奖学金,更重要的是靠画画直升高中部!等上了高中部,你去那几个出名的美院就稳了!”

  平依依是个孝顺的孩子,乖乖答应下来。但罗女士却发现,事情的发展和自己预期的不一样。女儿在她眼里从来都是最好的,画得最好,文化课成绩虽然一般,但也稳在中流。然而到了南溪中学,女儿的画在一众美术艺尖中并不出奇,成绩更是排在年级末尾。开家长会时,女儿再也不是让她骄傲的小棉袄,而是让她丢脸的伤疤。

  第一次,她回家扇了女儿巴掌,失控地哭喊:“我花那么多钱是让你进去跟着有钱人混日子的吗?你都快把我们家掏空了,你对得起我和你爸吗?”

  平依依一句都不为自己辩驳,默默承受,保证下次一定画好,但下次,下下次,她也许画得更好了,但别人比她进步更快,她仍旧是末流选手。

  罗女士和前夫想要给女儿更好的学习环境,拼命赚钱,和女儿相处的时间很少,而即便是这短暂的亲子时间,他们也在不断给平依依增加压力。当罗女士注意到女儿好像变了时,已经是平依依读初二上学期时。

  她起初是发现女儿不再愿意和他们说话,问什么都回答得很敷衍。她心里窝火,强迫女儿站在自己面前,女儿看向她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

  “没什么事我先回房间了,作业还没有写完。”平依依毫无情绪地说。

  一旦涉及作业,她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平依依回房间写。之后她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抽空观察女儿,甚至悄悄跟踪到了学校,背着平依依找班主任。

  班主任对平依依的评价倒是比以前高了,说她初一时可能因为家庭条件,不大能融入集体,总是和一两位女生玩,这样其实不好。现在她和很多学生都能打成一片,成绩也没有继续退步。孩子嘛,开朗一点总是好的。

  罗女士这一辈人,对老师是非常信任的,老师这么说,她暂时安心了一些。但这种安心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发现向来朴素的女儿头发上总是戴着不同的发夹,有时还戴着戒指和手链。她问这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偷拿了家里的钱?

  平依依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妈妈,你是这么看你女儿的吗?我从小到大,偷过你一次钱吗?”

  “那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同学送的。我的同学都是有钱人,只有我家里穷。他们可怜我,送给我,不行吗?”

  这话就像一记闷锤砸在罗女士头上,她又内疚又生气,想继续说点什么,但她没能让女儿活得像同学一样是事实,她有什么资格训斥女儿?

  平依依不声不响回到房间,家里的氛围变得格外尴尬。

  这件事之后,罗女士变得害怕和平依依交流,担心她又说出什么戳自己肺子的话。可她又忍住不窥探女儿,知道她和一个叫历束星的男同学关系很好,首饰都是这位男同学送的。

  历束星家里很有钱,历束星自己也品学兼优,开家长会时总是被表扬。她像个鸵鸟一样自我催眠——女儿和这种学生玩得好没什么问题吧,今后也算是多一条门路。

  没有阻止平依依和历束星交友,是罗女士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她的声音渐渐哽咽,说有自己这样自私、懦弱、虚荣的母亲,平依依才会被牵连。

  鸣寒说:“你认为平依依是被牵连?”

  “当然是被牵连!我们家从来没有得罪过薛晨文!他没有理由对依依下手啊!”罗女士擦着眼泪,“都是因为历束星,薛晨文恨的是历束星!刚好依依和历束星形影不离,这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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