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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没这么简单,电话里也说不清楚。”陈争道:“我们得直接去一趟虹花福利院。”

  孔兵转向线索墙,就在赵虹芳这个身份确认之前,他们正在做下一步的调查安排。诅咒玩偶已经在十中、理仁中学找到,学生们几乎都是在泉茂中心购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成绩都不错,都希望玩偶能给自己带来考运。

  而刘温然的玩偶却是有人在故意干扰监控之后放在她的桌子里。看上去刘温然的失踪和其他拥有玩偶的人牵连不大,但涉及学生,警方还是必须进一步核实,比如肖岭的爷爷,就得找来录一下口供。其余还有哪些学生有玩偶,也得逐一找到。这可能不会给刘温然失踪案带来进一步进展,却是警方应当做的。

  另一条线是吕鸥,这个抵触警方的男生动机可疑,他像是在做和警方一样的事,可能帮到警方——就像这一次,也可能是个巨大的陷阱。得有人时刻留意他的动向。

  接着是黄飞、曹温玫。黄飞的背景分局已经调查得比较清楚,玩偶虽然在他手上,他本身也有一些疑点,但警方并不能因此判断他和爆炸案、失踪案有关,他很可能是被牵扯了进来,是个彻彻底底的无关者。曹温玫提供的郑天这条线索撞到了死胡同,如陈争所料,郑天是个假身份,有人在组织缺钱的女性对老年人提供特殊服务,但又不怎么抽取佣金,背后的动机难以想象。

  鸣寒从泉茂中心赶回分局时,天已经快黑了,各项任务已经分配下去。陈争正在联系肖岭的爷爷,和孔兵整理线索时,有个想法他没有说,因为并无任何证据,只是前后两桩有共同点事,触及到他敏锐的嗅觉——曹温玫服务的是老年人,却不是随随便便一个老年人就能享受服务,得是那种拿得出钱来的,并且想法“前卫”的,像尹高强就不符合条件,所以曹温玫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而肖岭在形容自己的爷爷时用了“新潮”这种词,而且他的退休金似乎很高。他有可能是郑天眼中的目标人群。

  接电话的并不是肖岭的爷爷肖康齐,而是肖岭的父亲肖科,他说老人家和朋友爬山赏秋去了,还没回家。

  鸣寒在陈争对面坐下,“在想什么?”

  陈争想了会儿,把没有跟孔兵说的想法跟鸣寒说了,又道:“肖康齐暂时联系不上。我觉得……”说着,他发现鸣寒正用一种带着得色的目光看着他,仿佛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而只是……盯着他瞧。

  陈争的感知力向来是出类拔萃的,“现在是不是轮到我问你在想什么了?”

  鸣寒笑着收回视线,“哥,我发现你什么都会和我说,但你不会和孔兵说。我赢了。”

  陈争深呼吸,这是什么需要用来论输赢的事吗?他不跟孔兵说,是因为孔兵身上有更大的责任,在思路未成形之前,他不想过多干扰孔兵。鸣寒么,机动小组的人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不说这个。”鸣寒道:“刚才那通电话有问题?”

  陈争考虑了会儿,“肖康齐他儿子肖科的反应有点大,一听我是警察,声音都开始抖。按理说不至于。”

  “哦?”鸣寒玩陈争刚放下的笔,“那肖家得重点盯一盯了。”

第53章 失乐(13)

  刘坪镇在竹泉市西南,河沙丰富,常有货车司机来拉货,公路上尘埃弥漫。老张的车半路抛锚,自个儿修了半天也没修好,只得坐在路边等接应。这里是郊外,看不到个人影,老张等得心烦,索性让徒弟盯着车,自己找个林子去撒尿。

  秋天树木枯黄,能遮蔽的东西不多,老张往里面走了些。有松鼠在林间窜来窜去,耗子那么大一点,很是可爱。老张从小就喜欢这些,在城市里生活久了,很难看到,一时兴起,追着松鼠就往深处去了。

  “卧槽——”不知道被什么拌了一下,老张差点在土里摔个狗吃屎。回头一看,居然有人在草窝里压了块石头。

  老张蹲在石头边一番观察,觉得不对劲,这儿的土压得更实,不仅是石头,连草也是从其他地方搬过来的。老张喜欢看悬疑片,马上想到下面埋了东西。他一阵激动,顾不得车还停在路边,赶紧喊徒弟把车上的铲子拿来。徒弟也兴奋,两人将石头和草一掀,几铲子下去,就挖到了深灰色的防水密封袋。

  徒弟咽了口唾沫,“师父,我好像闻到点什么味儿。”

  老张叶公好龙,真挖到东西了,害怕得话都说不利索,指使徒弟道:“快,快报警!”

  听说有人发现了尸体,刘坪镇派出所立即出动,接应的车还没来,警车就杀到了。老张已经平静了些,将自己车坏了,来撒尿发现蹊跷的事一五一十汇报完毕,民警将密封袋挖了出来,拉链一拉开,徒弟的叫声堪比最响亮的喇叭声。

  他们没有猜错,密封袋里的确是一具尸体,但谁也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具无头尸!

  警察立即控制现场,老张和徒弟吓得呆如木鸡,生意这一时半会儿也做不成了,老张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嘴里念念叨叨:“让你没事手贱!”

  痕检队员在林中发现了两组可疑足迹,和老张、徒弟的并不一致,怀疑是凶手留下。而尸体经过法医鉴定,确认是七十岁上下的男性,死亡时间不到四十八小时,身上有四处撞伤,但没有生活反应,很可能是在搬运途中造成,颈部的截面完全没有生活反应,被害人是在死亡后一天才被斩首,致命伤很可能位于头部,这或许就是凶手必须将其分尸的原因。此外,从尸斑沉积来看,被害人在死后曾被长时间平放,背部在下,被埋在林中时才改成了侧卧的姿势。

  刘坪镇派出所立即着手寻找尸源,DNA比对暂时无结果。此案有几个关键疑点,被害人的头被藏在哪里,凶手在作案后为什么没有立即埋尸、立即分尸,难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让凶手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从现场留下的线索推断,凶手并不高明,很可能是在慌乱之下埋尸。派出所判断,这案子不难侦查,只要确定被害人的身份,就离找到凶手不远了。

  刘坪镇的命案还未传到竹泉市,18号一早,陈争便前往位于肆新镇的虹花福利院。

  肆新镇很多人做服装生意,工厂都有好几个,马路两侧几乎全是批发店,天不亮就已开门营业,城市里的白领还没到写字楼打卡,这里的小商贩们已经热火朝天地拿下好几单生意。

  陈争开着车寻找福利院,被误认为是来拿货的,居然被人硬塞了一套衣服。他也没看那到底是什么衣服,又转了几个弯,终于看到福利院的招牌。

  虹花福利院坐落在一条街的最深处,远看是个破破烂烂的院子,和外面那些热闹的店铺相比,冷清萧条许多。陈争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正准备进去,忽然被一道从斜后方传来的声音叫住,“小伙子,你找谁啊?”

  陈争回头,只见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矮胖的妇人正拖着买菜车走来。买菜车上东西太多,妇人拖得很吃力,额头上全是汗水,但她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看上去精力十分旺盛。

  陈争说:“我找赵虹芳,她在这里工作吧?”

  妇人一愣,打量了陈争一会儿,“我就是赵虹芳,你是?”

  陈争拿出证件,接过拖车的扶手,“我来吧。”

  赵虹芳有些惊讶,“陈警官……北页分局,昨天就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陈争温和地笑笑,“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很显然,就像陈争昨天判断的,眼前的赵虹芳并不是那个在泉茂中心卖玩偶的年轻女人。

  福利院里面并不像外面看上去那样陈旧,墙壁是新粉刷的,瓷砖擦得很干净,一些小孩结伴出门去上学,纷纷向赵虹芳挥手,“赵老师再见!”还有些年纪更小的则留在福利院,跟着福利院自己的老师学习。

  陈争跟着赵虹芳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办公室听起来气派,其实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桌子柜子都旧,不像孩子们的教室那样明亮崭新。

  赵虹芳担心地问:“陈警官,我们卖玩偶,不会是犯法了吧?那个钱我没有私吞,都用在孩子们身上了。”

  陈争摇头,“看得出来,你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

  赵虹芳勉强地笑了笑,“那是……”

  陈争拿出物证袋,里面装着的正是从黄飞家找到的玩偶,“赵院长,你看看,这真是老师们做的吗?”

  赵虹芳看了一眼,别开视线,双手不安地捏在一起,“是,是啊。”

  她的反应说明她并不是擅长说谎的人,但她因为某些原因,正在极力隐瞒事实。

  “真的吗?”陈争将物证袋放在桌上,桌子来自上个世纪,早就斑驳,像个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老人,玩偶却带着新得诡异的气息,两者放在一起,格格不入得像是隔着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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