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满月宴7（1 / 1）
刘东穿好衣服之后就去韩老爷家里了，韩老爷家门口现在都是过来祝贺的村里人跟他的亲戚好友，刘东看到了王木升，就跟他一起进院子坐席了，按理说王木升是个秀才，应该上座，可是韩老爷家的亲朋好友非富即贵，王木升是个举人没准还能往前凑一凑，二是王秀才实在也不是啥潜力股，中举无望，村里的人都知道王秀才一辈子可能就是秀才了，这个也不是韩老爷势利眼，韩老爷家的下人让王木升上座，王木升婉言谢绝了。刘东跟王木升两个人坐在了靠近大门的位置，这地方离正席远，而且漏风，也就是刘东这样的专门吃席的人喜欢待在这地方，这地方指定没人过来敬酒，岁数大的也待不住。
刘东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磕了起来：“秀才，你说韩老爷家收的贺礼都是啥玩意啊，那个盘子可真好看”刘东说着还时不时吐出瓜子皮。“那是洋布，城里的洋行有卖的，那堆东西都是洋货，我在城里帮人记账时候看到过洋行卖的东西。韩老爷有个外甥，跟我一样是个秀才，但是后来去洋行当伙计了，加上他学东西快，还会了洋文，现在都是城里洋行的买办了。”王秀才也抓了一把瓜子。刘东对于洋行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差，洋行卖的贵东西他也没见过买不起，便宜的洋火啥的，洋布也只是听说过今天才看到，但是村里的人都自己纺布，有了洋布自家的布也卖不出去了，城里的布庄都倒了几家，没办法，洋布的质量又好价格又便宜，城里人都喜欢买。
刘东正跟桌子上其他人聊家常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下人的一声吆喝：“广和洋行买办黄星开……”还没等下人说完院子里就热闹起来，正席上面的许多刘东看起来的大人物也站起身迎接，随着声音，一个身穿白西装，头戴礼帽，脚踩皮鞋，还住着一根文明棍的“西方绅士”从门口往院子里走，但是这人后面拖着长长的辫子跟他真身格格不入，他走到韩老爷身前拱手祝贺，其他的大人物也过来让黄买办坐自己身边。刘东问王秀才：“这个人看起来比县太爷都威风啊，你看韩老爷他们那帮人。”王秀才无奈小声说：“自打跟洋人打仗以来，大清国是银子没少赔，洋人在大清国里面也是横行霸道，这个买办就是给洋人办事的，给的都是黄买办身后的人脸面，现在当官的都不敢惹洋人。”“这买办是干啥的啊，这么神气？”刘东又问王秀才，刘东想即使是个狗腿子也不能让这么多人怕吧。王秀才苦笑：“买办说白了就是把大清朝卖给洋人。洋人想把大清朝都占了但是没得逞，这帮买办就是把大清朝的好玩意都卖给洋人，听说广州那边的买办有的黑了心把老实巴交的卖到洋人的国家当苦工，累死在国外家里人都不知道。”刘东更是迷惑：“那按理说咱们跟买办应该是仇人啊。”王秀才开导刘东：“纵观历史，哪个世家大族不是两头下注啊，咱们这个小地方也一样，巴结这个买办有益无害，哪天洋人真打进来了，多个朋友说句话，在咱们这个小地方还是这帮人作威作福，人家是为了保自己的家底。”刘东不明白这么多复杂的关系，他是一个大老粗，但是他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个道理，虽然他没见过皇帝，但是他也知道忠君爱国，在他看来黄买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但是大人物都巴结他，自己也是想不明白。王秀才看到刘东有些愣神就安慰他：“这世道大事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决定的，咱俩这样的也就能决定明天喝棒子粥还是吃窝窝头，我一开始也是放不下身段给别人记账，但是人总得吃饭啊，咱们能做的就是随遇而安，巴结谁是韩老爷那种大人物所关心的事情。”
刘东还在愣神的时候，韩家的奶妈把韩家小孙子抱出来了，韩家小孙子穿着虎头帽虎头鞋，身上是红色的小袄，脖子上还挂着金色的长命锁，刘东看到之后又是一阵神伤，自己儿子满月能多吃几个鸡蛋就算烧高香了。韩家小孙子一出来就开席了，当然刘东王秀才这样的小人物人家是不会过来敬酒的，刘东就跟王秀才还有同桌的喝酒。韩家虽然是大财主，但是财主家也没有余粮啊，酒席上面的酒是烧刀子，便宜但是劲大，对于刘东他们这把老百姓来说就是好酒了，平时过年都喝不上，酒席上面的菜有花生米、各种炒菜，唯一的肉菜就是一盆乱炖，这个菜一上桌，除了正席那边斯文一点，其余的人都开始疯抢，没办法大家也就是过年吃点肉。主食是掺了白面的窝窝头，这个管饱，韩老爷也发话了让乡亲们都往家拿几个，别不好意思，刘东王秀才这时候也顾不上喝酒了，掺了白面的窝窝头不知道比纯棒子面的香多少倍，在刘东他们正吃的时候，正席上面正在推杯换盏。
在正席的那几位达官显贵显然对于菜没啥兴趣，其实他们喝的酒跟刘东他们不一样，他们喝的是正经的山西汾酒，这个是韩老爷从省城托人买的。黄买办这时候带着醉意问韩财主：“大舅，您入洋教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现在入教百利无一害啊。”韩老爷敷衍了过去，又开始跟别人喝酒。韩老爷也想过入教的事情，但是他自己考虑了很久，发现洋教并不适合自己，而且现在入洋教的人太复杂了，就连那帮平时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都能入教，自己起码祖上出过大官，跟这帮人为伍岂不是辱没了祖宗。他还听说隔壁的冯财主不愿意洋人占他的地盖教堂，天天被那边入教的无赖缠着，冯财主找人收拾了那帮无赖一下，结果无赖去告官，无赖有洋人撑腰，把冯财主是打了一顿板子，最后洋人还是在冯财主那里盖了教堂。虽然韩财主也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但是他也得跟洋人保持界限，他儿子马上就科举了，假如他儿子中举，他可不想再跟洋人扯上关系。酒桌上推杯换盏，黄买办醉醺醺说：“大舅，你请咱们这帮好朋友就行了，咋还请村里的穷人吃饭啊。”韩财主敷衍道：“都乡里乡亲的，能请就请了。”实际上，韩财主深知一个道理“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平时多帮衬乡里，虽然是小恩小惠，但是万一哪天天下大乱，自己村里的人就能跟自己一条心，不至于保不住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