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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这是她女儿五十年前烧给她的,女儿上年纪后,身体变差,经常卧病在床,也就没精力再顾忌她,孙子孙女也都忙于工作,只有节日时才去她坟上烧一些纸,的确很久没收到衣服了。

她用手抚了抚身上的衣服,思索半秒后,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她拄着拐杖,走到床边坐下,手不自觉的抚摸起了床铺。

这是她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禾晔问:“贺家大太太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夏颜皱眉,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喜,语气也带着冷意:“死太早,不记得了。”

禾晔:“她是怎么去世的?”

夏颜:“得病,她临死的前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医生说是药物中毒,但她头疼的厉害,不吃安眠药晚上根本睡不着。”

禾晔知道她之所以失眠,肯定有贺长宏的原因。

他继续问:“二姨太呢,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夏颜对于二姨太倒还算平和,慢慢陷入回忆:“她是1946年春天去世的,也是病逝。”

她犹如枯枝的手朝右指了指:“就死在隔壁,医生说她是肝炎,没得治。”

禾晔问:“她死的时候多大年纪?”

夏颜:“六十四、五吧。”

禾晔又问了三姨太,与前面得到的信息差不多,因为肚子太大,最后难产而死。

到最后,她还嗤笑着感叹一句:“有肖丽珠在,其他人怎么可能平安生下男孩。”

看得出,虽然事情过去几十年了,可对于肖丽珠害死她两个孩子,四姨太心中依旧有很重的恨意。

禾晔问:“五姨太呢,她怎么死的?”

他虽然知道五姨太的结局,但还是想核对一下,以免叶念念有所隐瞒,对他说谎。

“上吊。”夏颜朝后窗户的方向指了指:“别墅后面有一棵枣树,她拿白绫吊死在上面了。”

“早些年她磕伤了脑袋,人傻了,整天疯疯癫癫的,六姨太死后没多久,一天早上有洒扫的下人发现她的尸体挂在树上。”

禾晔追问:“那你觉得是她自己吊死的吗?”

夏颜不耐烦道:“不知道,人都死了,我觉不觉得又有什么用。”

禾晔转移话题:“六姨太的死因呢?”

夏颜三两句话描述,基本与五姨太说的差不多,车子失控,冲进江水里淹死了。

看来五姨太没有对他说谎。

禾晔把重点放在了最后:“贺长宏怎么死的?”

夏颜听到这个名字,神情微微发怔,许久才吐出几个字:“饿死的。”

禾晔问:“能详细说说吗?”

夏颜突然笑了:“有什么可细说的,不过是养了两只白眼狼,最后才落得这个下场,说到底也是他活该。”

“当初肖丽珠不让我们怀上男胎,暗地里动手脚,他不可能不知情,却一直装聋装瞎,默许她的做法,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被肖丽珠的两个儿子折磨致死,哈哈哈哈——”

她说着说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感叹一句:“这都是命。”

禾晔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你是说贺长宏是被自己的两个儿子给饿死的?”

夏颜并未回答,视线盯着柜子某处,思绪陷入回忆。

“贺长宏他对不起我。”她浑浊的眼睛溢出泪珠:“如果她当初制止肖丽珠的恶行,我的两个孩子就不会流产。”

“不,不止我的孩子,还有三姨太,贺长宏的挚爱,她也不至于难产而死。”

她抚上自己的脸,低声呢喃:“一次他醉酒后来我房间,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痴迷的望着我,嘴里却喊着三姨太的名字。”

“他连自己最喜欢的女人保护不了,更别说无足轻重的我们。”

“他看着后宅的女人一个个死去,却无动于衷,呵,所以在看到他凄惨的模样时,我也表现的很平静。”

“他两个儿子在得知肖丽珠真正的死因后,直接打断了他一条腿泄愤,还给他套上链子,丢在狗棚里半个月,大冬天他被冻得手脚通红,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着真解气。”

“说起来也是可笑,一次我过去看他,他见到我非常激动,恨不得扑上来,嗤——,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我那么热情,他可怜巴巴地向我祈求,想让我救他。”

“可凭什么呢,当初刚失去第二个孩子的我也是那样苦苦的哀求他,想让他救救我,他却说了句我疯了。”

禾晔看出四姨太对贺长宏有很大的怨言,甚至说话都没了条理,不过他没有出声打断,只是安静听着。

“贺邱岩,他最欣赏的大儿子,当时就站在我旁边,神情冷淡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贺长宏,与我细数起他曾做过的罪行。”

“他说,他母亲死前走的并不安详,说肖丽珠药物中毒全是贺长宏的算计……可这些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毕竟肖丽珠死的痛苦,我知道后只会高兴。”

“贺长宏死前的三年,一直被他两个儿子磋磨,最后凄惨地离开”

“他被锁进狗棚,坐在轮椅上被虐待,其实他的几个儿女都知道,但并没有人帮他,可见他这个父亲做的有多失败。”

“他年轻时但凡对我们母女好一些……”

夏颜也不管禾晔有没有在听,继续念叨着,像是与人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禾晔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掏出纸笔,时不时进行重点记录。

直到牧夕璟的耳机里传出导演组的提醒:“还有两小时,时间结束。”

牧夕璟把这话传达给禾晔。

禾晔听完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听四姨太唠叨,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已经不在意身旁的两人,说话也逐渐前言不搭后语。

不过从她的这些话中可以得知,贺长宏的晚年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十几分钟后,四姨太夏颜的精神终于回归正常,看着落满灰尘的房间,感叹一句:“都走了也好,省得互相折磨。”

她拄着拐杖站起身,语气重新回复冷然:“小伙子,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答应烧给我衣裳,可别忘了。”

不等禾晔开口,牧夕璟接话道:“没忘,你是想要新的,还是把你自己的衣服烧过去?”

“刚才我们过来,看到隔壁衣帽间里都是你生前的衣服,如果你想要可以过去挑一挑,我们等会给你烧过去。”

“当然,你也可以要新的,但提前说好,我们不知道你的尺码,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如果买了烧过去,就算不是你喜欢的款式,也没得选择。”

夏颜闻言,生出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去自己的衣帽间里挑选。

倒不是她想给这两个男生省钱,实在是不太相信他们的品味,这两人一看就没什么生活经验,要是真给她挑几套丑衣服,那她可没处说理去。

隔壁衣帽间里,夏颜看着自己熟悉的地方,心生叹息。

她爱美了一辈子,平时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这间屋子,特别是每次出门前,她都要在这里挑试很久,直到选出自己满意的衣服出门。

禾晔主动上前,帮她打开所有衣柜门,让她挑选。

不得不说,不管多大年纪的女人,挑起衣服都挺废时间的。

一把年纪的四姨太拄着拐杖,看看这件,挑挑那件,眼看二十多分钟过去,她却还在犹豫不决。

牧夕璟察觉到禾晔的情绪波动,出声提醒:“你喜欢的衣服都可以挑选,不过需要快一些,不然时间要来不及。”

夏颜不满道:“什么来不及?”

牧夕璟解释:“我们要离开。”

夏颜生气道:“你们是想食言?”

牧夕璟:“……”

对于他的催促,四姨太虽然表现的很不高兴,但还是加快了一些速度,挑选出了七八套自己喜欢的旗袍,以及鞋子。

在这期间,禾晔问了她的生辰八字,随手写了张纸条,拿起她挑选好的衣服,抱到楼下的别墅外,找了一处空地点燃焚烧。

火光很快吸引来了其他嘉宾,萎衣、李华城走过来,看了眼地上正在燃烧的衣服,问道:“禾老板,你这是在做什么?”

禾晔:“烧衣服。”

萎衣、李华城:“……”

他们当然看得出禾晔是在烧衣服,他们问的是为什么要烧衣服。

牧夕璟替他们解答:“还人情。”

两人见他们都不想细说,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与禾晔、牧夕璟两人打了声招呼,进了右边的别墅。

牧夕璟见他们进去,问:“我们要不要再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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