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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哥俩来是想问禾老板,接不接生意?”

禾晔不假思索地应道:“接。”

他们家的店铺,不光接活人生意,也会接一些死人生意。

只是这死人生意赚的不是冥币,而是鬼债。

他们禾家虽是鬼门关的镇关人,但到底是活人,有时候难免遇到一些要与地府里的鬼差打交道的事情。

就比如他爷爷,接了几十年的死人生意,地府里不少阴兵鬼将都是他的店内常客,以至于爷爷出入地府时,根本不会有鬼差上前为难,甚至曾多次闯入地府抢回客户的生魂,就连他逝世时,都是黑白无常两大阴帅亲自来接。

老话常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这些都是隐形好处。

纸扎店开门做生意,自然不能做赔本买卖。

所以他们纸扎店与鬼差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接一单、还一单。

意思是说:他们晚上接鬼差一单死人生意,那么到了白天,鬼差就要还他们一单活人生意。

通常是鬼差收到货三天内,就会有一单纸扎生意送上门。

至于那些鬼差是怎么弄来的顾客,禾晔无从知晓,小时候他还问过爷爷,说那些鬼差是不是带刚去世不久的小鬼回魂夜时,让小鬼给家人托梦,来他们店里买纸扎?

可后来这个想法不攻自破了,原因是那些顾客都说没做过什么梦,只是想定制纸扎时,会莫名逛到这条街上,然后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他们店中。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禾晔的性子也越来越冷淡,慢慢地对很多事情就不太关心了,不论鬼差们是怎么做的,反正有客户上门,他们有钱赚那便行了。

曾祖父、爷爷他们靠着这个赚了不少钱补贴家用。

只是在爷爷去世后,他们店里的死人生意不得不暂时关掉,原因是:禾爸怕鬼。

没错,禾家第十八代镇关人禾安康,是个怕鬼的小废物。

四五十岁的年纪,没捉到过一只鬼,反被小鬼追着跑过十几条街。

按理说他从小就被爷爷教着做纸扎,应该手艺精湛才对,可禾爸对纸扎并不感兴趣,学了二十几年也只学到了三分皮毛。

后来禾晔出世,不管是在玄术,还是纸扎上都表现出了天赋异禀,让爷爷惊喜万分,便也放过了禾爸这个小废物,专心培养禾晔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只是爷爷去世时,禾晔才上高二,正是学习最紧张的时刻,禾爸再三思量,决定硬着头皮接下纸扎店,撑到禾晔大学毕业。

但禾爸胆儿小,晚上从不敢留店守夜,更不敢深夜巡街,导致这几年商玺街里闹出了不少灵异事件。

每年清明节、中元节、寒衣节时,都是禾晔从学校赶回来镇守鬼街。

禾爸时常感叹,他最喜欢夏天和冬天,因为学校会放寒暑假,禾晔一回来,他就可以溜之大吉。

半个月前,禾晔大学毕业,禾爸激动的差点大摆酒席,喊着要庆祝自己彻底解放,但被家里人拒绝了。

现在禾晔正式继承了纸扎店,那死人生意自然要重新开张。

“官爷想谈一桩什么生意?”禾晔开口询问。

白无常说道:“我们需要一台游戏机,还有一辆玛莎拉蒂。”

禾晔点头应下:“可以,但需要半个月的工期。”

白无常爽快说道:“那就辛苦禾老板了。”

“不辛苦。”

禾晔又道:“麻烦两位官爷留下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这两位鬼差也清楚纸扎店的规矩,各自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递过去。

禾晔伸手接过,忽略掉手上冰凉刺骨的触感,绕过柜台,从柜台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将两个鬼差的名字、户籍、生辰八字记下来,随后将令牌归还。

生意谈成,两位鬼差离去。

禾晔关上店门,走回长木桌边,将支架上的手机取下来。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直播结束的页面,在正下方显示着一串数据。

本次直播收入:12186白豆

礼物列表:

MMM送了一架私人飞机

MMM送了一辆红色超跑

可爱多送了5朵鲜花

MMM送了一束蓝色妖姬

禾晔看着后台数据有些诧异,今晚直播竟收入一千二百多。

看来今天的直播很不错,只是这些收益都不是因为自己画的好,而是卜卦。

玄术,也是自己的专长。

或许以后直播的时候,可以送网友三卦,他们喜欢看,也能赚一些生活费。

禾晔这么想着,退出了白兔app,微微偏头,视线落在了还未完成勾线的宣纸上。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毛笔继续勾画。

时间还早,禾晔想将这幅画的勾线完成,明天直播就不能画画了,而是要开始制作纸扎。

他这一画,直接画到了天蒙蒙亮。

凌晨五点二十分,禾晔将最后一笔勾线收尾,放下毛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朝休息室走去。

绕过长木桌时,他的余光瞥见角落处被两块镇尺压着的照片上,想起昨晚MMM说那个网友被吊灯砸进医院的事情。

禾晔思量了下,随手挪开了一块镇尺。

虽然这人嘴臭,但还不至于要了他性命。

一天两次血光之灾,倒要看看他长不长记性。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高洪涛,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网上随便说几句难听话,竟然惹上一个大麻烦。

昨天晚上,他一连收到几条私信,先是一个MMM的网友,过来询问他为什么骂主播,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高洪涛本不想搭理,可点进对方主页,发现是个长相貌美,还似乎很有钱的年轻女人,他就生出了勾搭的心思,跟对方详细地讲起自己进入“了凡尘”直播间后,遇到的各种倒霉事情。

原本他还想趁机卖一波可怜,试图博得小富婆的同情,结果他正聊得开心,客厅上的吊灯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直接砸在他搭在茶几的双腿上,致使右侧小腿骨折。

其他几条私信。则是不认识的网友过来嘲讽他没素质,斥责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跑去别人直播间辱骂。

而且从这些网友的文字中得知,他骂的这个主播似乎不简单,不光会画画,竟然还会卜卦算命,昨晚在直播聊天中委婉承认了自己倒霉,与他有关。

高洪涛看完这些私信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回想自己这大半天的遭遇,后背猛地冒出一层冷汗。

他本想去对方直播间道个歉,刷一波礼物,把这件事揭过去,可软件显示对方已经下播。

高洪涛只好转去私信,一打开聊天框就看到自己那一番猖狂辱骂的言论,使他后悔不已,但消息已经没办法撤回,他只能诚恳地道歉,一条一条地把上面的消息顶上去。

可能主播已经休息,他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高洪涛便想着先睡觉,等明天对方醒过来,看到消息再说。

结果这一夜,他睡的噩梦连连。

先是隔壁床的人一直在哎呦哎呦的叫,喊自己腿疼。

高洪涛被吵醒,气得想骂人,可坐起来后发现病房里除了两道呼噜声之外,并没有什么病吟。

他重新躺下,酝酿睡意,迷迷糊糊中,感觉病床边坐了个人,他一睁眼看到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坐在椅子上,阴沉沉地盯着他。

高洪涛被吓了一跳,警惕的问他是谁。

老头冷冰冰地说,这是他的床位,让高洪涛起开。

高洪涛自然不愿意,跟对方解释这是自己的床位,再说这深更半夜的,他总不能拖着骨折的腿去走廊上坐着,老头不甘示弱,一直叫喊这是他的床,这是他的床,然后就站起身猛扑过来。

高洪涛惊骇不已,下意识想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动弹,同时感觉到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重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做梦,而且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完了完了,自己这是被鬼压床了吗?

高洪涛的意识非常清醒,他甚至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鬼,很可能是刚刚那个老头。

妈呀,自己这到底是什么破运气,怎么邪门儿事全让自己给遇上了!

也不知道自己嘴贱个什么劲儿,非要在人家直播间说几句难听话,没想到一下子踢在了铁板上。

高洪涛一边懊悔,一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之类的话。

三清神尊、玉皇大帝、如来佛、观音菩萨……被他在心里请了一遍,可没起到半点作用,他的身体依旧不能动弹。

直到他的情绪紧绷到极致,神经快要断裂时,身上的重压骤然消失,他浑身一颤,猛地挣开眼睛。

清早五点半,太阳出来了。

下午一点十几分,禾晔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的从休息室里出来。

他随手打开店门,看了眼外面炙热的大太阳,转身回洗手间洗漱。

像他们这种店铺,就算小偷路过都懒得往里面多瞅一眼,这么多年就没听过商玺街上哪家店铺丢什么东西。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很多人忌讳这些,不想跟丧葬有关的东西打交道,以免沾上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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