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艺女报恩 白眉王脱险 128（1 / 1）
原来那天夜里，雷唤天为了掩护特派员脱险，陷在小巷里出不得县城，那“捉白眉王”、“抓共产党”的搜捕呐喊声，从西面八方逼来，情势万分危急，偏偏那小巷子又是个死胡同，正在无计可施，忽听身后一家院门吱地一响，接着有人问道：“你一是白眉王吗？”
雷唤天一惊，看不清对方面目，只听得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雷唤天警惕地握紧了飞镖。
“你到底是谁？”声音非常恳切。
“白眉王！”
只听黑暗中那人焦急地说：“快！跟我来吧！”
雷唤天半信半疑，跟在那女人后面进了院子，走进后院楼上的一间房中，那女人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雷唤天借着昏暗的油灯，看清了那女人的脸相，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女人看着雷唤天，却是惊喜非常。你道此人是谁？原来就是红伞女上宜山采药，路过盐井口借宿时，那个被鸳鸯腿欺侮的女人。此刻她却出面救他，雷唤天兀自怀疑，拱手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容当后报！”说罢，转身要走。女人急忙扯住雷唤天的衣袖说：“恩人不要多疑，我本不是鸳鸯腿的老婆，是那恶鬼见我演戏有几分姿色，才将我抢去的。幸得恩人那晚杀了他。刀下留情，又救了我，我才得以逃脱虎口，重操旧业。方才听得喊抓共产党，心里着急，这才开门探望。今日得见恩人，理当舍死相救，你就不用多心了！”说着，眼泪都流了出来。雷唤天见这女人说话真诚，便感激地说：“对不起，给你增加麻烦了！”
这时,楼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情知不妙,可是顾盼房中，光光的西壁，进深也不大，要想藏住人实在困难，急得那女子团团打转。此时雷唤天腰部伤口还在滴血，怎么办？闯出去？不但毁了自己，还要连累这个女子。急忙往窗口望去，只见窗口离地有数丈之高，若在平时，使出轻功，并不作难。经过一场奔跑、流血，此时脚如坠铅，身似石磨，感到行动艰难，何况窗下正是大街，兵警麋集。正在两难之际，那女子突然眼睛一亮，望着壁板下那口戏箱：红漆拱背，高过半人。她一把拉住雷唤天的袖子，一手揭开箱盖，向雷唤天说：“恩人，先委屈一下！”雷唤天只得跨进箱子，那女人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轻轻地关上箱盖。这时房门擂得咚咚震响，她从容地走了过去。
门闩拉开，一群民团便蜂拥而入。带头的正是刚才被红伞女打死的阎罗手和严国君的一个警察队长。两人用枪口逼着那女人问：“白牡丹，你房里来人没有？快说！”
原来这女人是县城剧坛名角，艺名白牡丹。在那腐朽的旧社会，这种芳龄艺女，除了唱戏，是经常被陈汉彪这帮脏官、土匪、地头蛇叫去弹琴唱曲、作乐寻欢的。这白牡丹当然也是陈匪喜欢的山城美人之一。白牡丹还未答话，那警察队长便不耐烦地骂道：“不必跟她啰嗦，搜！”
白牡丹气愤地拦住说：“半夜三更，你们闯入我房中干什么？”阎罗手说：“我们奉司令之命，查漏网的奸细白眉王，有人看见他进了这条巷子！”阎罗手转动一双鼠眼，西下窥视，猛地蹲下身子，望着地板，像饿狗看见了粪堆，连喊拿手电来照照。白牡丹心里一惊，知道他发现了什么，转过身子，趁他们在地上照来照去的当口，将手指往口里一咬。这时阎罗手站起身来，两眼如吊睛猛虎，首逼白牡丹说：“你不要做戏了，这血迹是哪来的？”白牡丹一声冷笑，伸出手指说：“你问这个，感谢你们的恩典，门门没拉开，就往门上撞，这手指是肉长的，顶得住么？”
一网撤下，什么也没捞着。阎罗手贼眼滴溜一转，落到戏箱上，他好像又有什么新的发现，蓦地往前窜上一步，伸手就要去揭箱盖。白牡丹不慌不忙，伸手一把按住，就势坐在箱子上说：“不能揭。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规矩，你怎能随便揭人家的饭碗呢？”阎罗手气势汹汹地说：“不让看，必定有诈！”白牡丹毫不示弱：“宽也好，窄也好，我们作艺的，先要烧香点烛，请动祖师菩萨，才能打开戏箱；你们这样乱来，不是存心坏我的衣食吗？！”阎罗手说：“捉犯查奸是陈司令的旨意，黄金国库都是动得的，哪有这许多禁忌！”说罢又要动手。
白牡丹面带怒容，说：“当真要开？”阎罗手捏拳扎袖说：“当然要开！”白牡丹冷笑说：“开便由你，不过话得说清楚：打开箱子，真有白眉王，我情愿让你的药手掏出五脏六；若是没得什么白眉、黑眉，那你怎么办？”阎罗手说：“这个……”白牡丹灵机一动：“什么这个那个，若是箱内没有白眉王，我跟你们去面见陈司令，你拿一千块大洋给我！”说完，大大方方地跳下箱子。
阎罗手和警察队长，面面相，拿不下主意。听她说话的口气，想起平日她和陈司令的来往，心里不禁感到三分畏怯，于是退让说：“何必生气呢，既然没有奸细，我们就告辞了！”
也是合当有事，这伙土匪正要出门，突然那戏箱内传出的响声。阎罗手得意地对警察队长会意说：“如何？”警察队长一点头，阎罗手抢上前去，霍地揭开箱盖，这时室内所有人的眼睛都转了过来，六七条枪口一齐对准箱子，眼看这一下白眉王就要完了！
谁知，众人定睛一看：箱内除了几件彩衣，空空如也。随声窜出来的原是两只老鼠。白牡丹嘲讽地说：“二位看清了吧！”随手“嘭”地盖上箱盖，一把拖住阎罗手的袖子说：“陪我到司令部去领你的赏金吧！”阎罗手自知无趣，连忙拱手说：“嫂子宽宏大量，多有得罪。”说罢，带着一帮人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