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所谓亲人(2 / 2)

原本不喜欢小孩儿的路安这一刻突然被小侄子的可爱融化了,跟着他蹦蹦跳跳的、咿呀咿呀的,感觉自己也变回了小孩。

午饭时,一家人围坐在圆桌上,等许锐烧完所有的菜落座,路安才慢悠悠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姑父在喂小星河吃饭,路南平和许锐说着家长里短,路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偶尔与另一边的路泽聊两句,这顿饭真的是路安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尴尬的一次饭,她时刻想着逃离却找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

“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路南平突然问道。

路安没抬头看他,只回了句:“在找。”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任性,工作说辞就辞,没有一点稳重的样子。”路南平摆出家长的姿态训斥道。

路安沉默不语,用力克制自己随时会爆发的情绪。

见路安不理他,继续说道:“工作工作不好好干,对象对象也不找,也不知道你天天活着有啥意思。”

“我活着还是死了跟你有关系吗?小时候不管我,现在摆出一副当爸的样子来给谁看呢?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了,大可以跟别人说你没这个女儿。”路安忍无可忍后一顿输出。

“老路,别说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别管了。”程艳萍劝道。

路安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路安眼里只看得到虚伪二字。

“小锐哥,你跟嫂子说一声我有事先回霁城了。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们。”路安跟许锐说完就要走。

“站住,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我是你爸,这是你妈,从我们进来你喊过一声吗?跟你说话也爱搭不理的,谁欠你的呀。”路南平呵斥道。

路安丢下了一句:“我妈早死了”就头也不回得走掉了。

许锐追出来安慰道:“舅舅说话就这个样子,你别往心里去,先把自己过好最重要,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小锐哥,我知道了,今天原本是个开心的日子,让我给搅和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你能回来我们都很高兴,以后多走动,亲人之间哪有什么仇怨啊。”

“好,你赶紧回去吧。”

“姑姑,你要走了吗?”许星河追出来问道。

“对啊,姑姑有事先走了,下次来给你带好吃的。”

“好的,谢谢姑姑。”

路安强忍着眼泪走出了表哥家,只要与父亲联系最后都是不欢而散,而这种伤害每一次都像尖刀一样刺进她的皮肤、她的血肉、她的心脏,疼得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明明两个人就无法沟通,为什么那个人还是不断地想尽办法来控制她,到底是血脉相连还是血脉压制?

路安边走边回忆与父亲之间过往吵架的细节,竟不知不觉来到了谷文奶奶家,上学时跟着谷文来蹭过几次饭,得知奶奶生病后她也很难过,却也不知该做什么,毕竟在与长辈相处这方面她实在是欠缺了太多经验。

远远地看到谷文正和奶奶在平房二楼上弹棉花套被子,路安就从没锁的大门进去了,边上楼边喊道:“谷文,你怎么回来啦?”

谷文惊喜回过头来看见路安,赶紧把她拉过来跟奶奶介绍说:“奶奶,这是我的好朋友路安,高中时来过咱们家的,您还记得不?”

“路安啊,那个爱吃我卤的鸡爪的小姑娘,我记得,你咋过来了?”奶奶想了一下说。

“呃……家里有点事我就回来了,碰巧到这边来想着来看看您,没想到谷文也在呀。”

“我休年假了,打算陪奶奶出去旅个游。”谷文回道。

“好呀,你们打算去哪呀?”

“去夏城吧,谷盈在那,顺便去看看她。而且你对那边也比较熟,可以帮我做做攻略。”

“没问题,要不我陪你们一起去吧,给你们做向导。”

“可以啊,但是你不复习了吗?”

“时间还长,我给自己放个小假才能更有精力去学习。”

“好吧,一会咱们去看看车票和酒店。”

晚上,路安留在了谷文家,听说谷文要和奶奶出去旅游,谷丽和谷逸一家都过来送了一些出门要带的东西,看着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和和睦睦的,路安想起中午与父亲发生的不愉快,脸上不免流露出些许落寞。

临睡前,谷文妈妈抱来一床夏凉被到谷文房间说:“

你奶奶套的这床被子有点热吧,换上这个吧,路安,你热的话可以开空调啊。”

“呦,任雪娇女士,今天这么好啊,平时总嫌我开空调浪费电呢。”谷文玩笑说。

“那是,路安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要是不回来这么勤,我肯定也拿你当客人,好吃好喝伺候你。”

“好,那我半年后再回来。”

“你要是能忍住一个月不回来,我就服了。”

路安看着谷文和妈妈说说笑笑,上扬的嘴角就没有合上过,她始终觉得哪怕和妈妈吵架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谷文妈妈走后,谷文问:“你今天是不是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跟你爸吵完架就是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谷文,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回来,我是说回霁城,我现在有种逃离了大半生却又被抓回来的感觉。就是感觉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手在操纵着我的思想和身体,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也许青溪就是你生命中缺失的那一部分,你从小生长在这里,内心对这里还是有很深的眷恋,当然也充满遗憾的,所以这次回来是补足丰满你的生命的。这里代表你的过去,如果你这次能够与这里、与家人、与过去、与自己和解,那么将来无论你生活在哪里,你的心都是安定的。这就是心安之处即是吾乡吧。”

“有道理,我还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我想命运安排我回来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告个别吧。”

“也可以这么理解。好啦,赶紧睡吧,明天要早点去高铁站。”

路安清楚知道自己就是一个遇到事只会逃避的人,工作受挫逃回霁城,爱情与亲情受挫又打算逃回夏城。

其实,她今天看到了江行舟打来的电话,定是问她为何刚加上他没几天就把他删了,所以她没接。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我还爱你,但不想做你的情人?”,又或是违心地说:“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了。”

她痛恨自己在道德的边缘徘徊,痛恨自己看到他与别人在一起心还是会疼,更痛恨这个让自己再次陷入痛苦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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