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开平府新兵营(1 / 2)

在段虚乔踏上渤海半岛铁苏勒卫军营的征途之前,他与数千名新兵,在茫茫北方大草原上的开平府大营里,共同经受了一番艰苦的新兵洗礼。

首先,得提一提,那真是个营地,仅有的一座石砌建筑,孤独地矗立着,仿佛草原上的守望者,只为了存放军需设备。

士卒们在帐篷中饮食起居,却似在户外生活——如果那能被称作生活,至少当时的段虚乔并不苟同。

段虚乔习惯了京城温暖的气候,而这片草原的寒风,却让他错觉北极星就悬挂在营地的北边,且夜夜逼近。

毫无疑问,这气候让人觉得又一个冰河时代降临了。

但运动,能让人忘却寒冷,他们总有法子让人热血沸腾。

初来乍到,天尚未破晓,新兵们便被唤醒。

段虚乔因时差而辗转难眠,仿佛才刚合眼,便被惊醒。

夜半歌声,把人从梦中揪出,段虚乔难以置信,真有人能做出这等事。

但这些专门折磨人的教头们做到了。

某个藏身暗处的士兵,用喇叭高唱军歌,声震四野,足以唤醒沉睡的英灵。

紧接着,一个身披战袍的粗犷汉子,从连部大步流星走来,一路高喊:“起床!集合!立刻!”

当这喊声再次响起,段虚乔匆忙戴上帽子,却不慎被衣摆绊倒,跌坐在冰冷刺骨的地上。

那汉子对段虚乔的窘态视若无睹,连步子都未曾停歇。

十分钟后,段虚乔与其他士兵,或高或矮,穿着参差不齐的装束,站在晨光初现的训练场上。

他们面前,是一位肩宽体阔、面若寒霜的军汉,他与士卒们穿着无异,却更显精神抖擞,仿佛刚从沉睡中苏醒的猛兽。

他咆哮着:“全连注意,立正!我是都尉阿克穆阿,你们的头儿。与我对话,先敬礼,称我‘大人’——对所有教头亦然。”

他手持一根粗大的藤杖,一挥而下,仿佛能劈开晨雾。

段虚乔记得,昨晚抵达时,也曾见过这根藤杖,当时他还以为会发到自己手中。

如今,他幼稚的想法已然变化。

“——我们这儿没有足够的军官来教你们。所以,我来训练你们。等等,是谁在吸鼻子?”

一片寂静——“谁在吸鼻子?”

“我。”一个声音响起。

“‘我’什么?”阿克穆阿厉声问。

“我吸了鼻子。”声音带着犹豫,“我吸了鼻子,大人!”

“为何!”阿克穆阿又问。

“因为……我觉得冷,大人。”一个小兵迟疑着回答。

“喔!”阿克穆阿走到那吸鼻子的士兵前,藤杖在他鼻尖下轻轻一挥,“报上名来。”

“陈庆年……大人。”

“陈庆年……”阿克穆阿玩味着这名字,仿佛它带着某种不祥的意味。“晚上巡逻时,你也会因流鼻涕而吸鼻子吗?”

“我希望不会,大人。”

“我也希望不会。但你觉得冷。得想个办法。”他用棍子指向远方,“看到那军械库了吗?”

段虚乔望去,只见草原的尽头,孤零零的建筑若隐若现。

“离队。跑个来回。快跑!赵存宝!给他计时。”

“是,都尉大人。”一名教头迅速出列,追上陈庆年,用藤杖轻拍他的背脊。

阿克穆阿转身,面对着新兵们,他们依旧在寒风中颤抖着站立。

他的目光如刀,一个个扫过士卒们,满脸的不悦。

最后,他站在队前,摇着头,似自言自语,却又响彻云霄:“这种破事儿怎么老是落在我头上?”

他审视着眼前参差不齐的士卒们。

“你们这些未开化的野猴子——哦不,‘野猴子’太抬举你们了。你们不过是些有缺陷的狗崽子……一群挤在围栏里、胸部塌陷、挺着松垮大肚皮的乞丐。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可悲的妈妈的宝贝——你,对,就是你!收腹!抬头!我在对你说话!”

段虚乔下意识地收腹,尽管不确定是否在说他。

阿克穆阿滔滔不绝,他的咆哮让段虚乔渐渐忘却了寒冷。

他的言辞尖锐,却不带半分粗俗,除了在某些特殊场合。

但今晚,显然不是那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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