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尾声（1 / 2）

学校下达了退学三个月的通知书。

李向阳闲来无事，整天将自己闷在屋子里。她很少见什么人，也很少说什么话。

她今天一如往日的下午，坐在门口发呆，忽然想到弟弟们该放学了。她枯木一样的身体才重新获得生机，她站起身，有心无力的给弟弟们收拾房间。

“哐当。”她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一个铁盒子滚落在地。

她用力打开，里面有一张考卷，折成了两半，看起来显得很小。

她一眼就认出这苍松有力的字迹，她心里暗暗想到：小寻还是像之前一样，考不好的卷子就偷偷藏起来。

这要搁平时她也不看，但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没能按压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摊开，认认真真的看完。之后她趴在床上，两眼湿润，哭出声来。

李寻的作文竟然是满分，她起初有些惊讶。她从来不敢相信弟弟有如此好的文笔，她目光大致扫视过去，却在作文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没错，作文的题目是我的——。

李寻写的就是李向阳。这个朝气蓬勃的大男孩认认真真的描述道：“我的姐姐，头发很长，个子又瘦又高，长得是相当漂亮。她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她脾气很好，她很会照顾人。她总是把自己的零花钱给我，给我和弟弟买很多的好吃的。她喜欢看书，爱笑，她的人缘在我们学校是出了名的好。她很尊敬长辈，我们那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大家都夸她，说她聪明伶俐，懂礼貌。”

“姐姐很勤快，平时除了妈妈，就只有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姐姐在厨艺方面简直是炉火纯青，她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我和弟弟都是姐姐一手带大的，我不管犯什么错，姐姐总是在后面给我收拾烂摊子，她很少生气，也从来不怪我。自打我记事那会起，姐姐就特别懂事，几乎懂事的让人心疼。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愿意让给我和弟弟，出了事还愿意替我们扛着。有姐姐在身边我总是会觉得很安心，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李向阳不敢再看第二遍，她吸了吸鼻子。坐了起来，她的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将卷子折叠回去。

就在这会，她总算想明白李如海的那句话了。原来不是莫名其妙，而是自己的弟弟竟然借考试的机会，在班主任面前对自己大为夸赞。

想来李如海那会见到她就是想说这件事，可他到最后，所有的感慨都化为了两个字：真好。

李寻一放学到家，就跟着姐姐。这些天以来，他总是不放心姐姐，生怕姐姐又做傻事。

李向阳的情绪陆续好转了，大概是因为弟弟李寻时不时的开导陪伴。

李向阳最近发现，李寻开始变得啰嗦了，总是一件事情喜欢说十来遍；他力气也变小了，一个男孩子竟连50斤的东西都抱不动。

这小子这几天还学会撒娇了，不分任何情况下，他都能像个幼稚的三四岁孩子，粘人爱闹。

李向阳想，或许弟弟真的是很需要自己吧！妈妈不在家，奶奶跟我们姐弟三人也说不上多亲。如果自己再想不开一次，这讨人厌的小鬼可怎么办啊！想到这，她更加放心不下了。

她悄悄的走到李寻背后，看他捏泥巴。李向阳扶额，无奈道：“小寻，你已经初一了。什么时候成熟点啊？”

李寻抓了把泥巴，毫不在意道：“这不是有你吗？我那么成熟懂事干嘛？”说完，他又指了指面前的一堆泥人，有几分得意道：“姐，你看，我做的像不像你啊？”

李向阳望过去，有些语塞。她拎着弟弟的衣领，说道：“回家，洗手吃饭。晚点菜都凉了，我不叫你，你就不知道回？”

李寻嘿嘿一笑道：“怕什么？反正我是不慌，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李向阳没接话，她推开家门。

只见妈妈从厨房走了出来，说道：“饭菜都做好了，怎么不吃？我还说你们人都去哪了？我一回来喊那么久，一个人影也不见。”

“妈！你怎么回来了？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李寻高兴的迎了上去。

但不到片刻，他就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了。

姐姐表情有些麻木，她站在门口两眼空洞的望着主位上的人。

李妈瞧着女儿如此反常，出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几天不见，连你爸都不认识了？叫啊！”

李向阳咬着牙，情绪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李妈杵在那，又只得自己接话道：“向阳，你这什么表情？爸爸妈妈就是因为你中考在即，特意把工作辞了，回来陪你。你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

“爸。”李寻眼见情况不对，赶紧打圆场，自己喊道。

他走上前去，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讨好自己的父亲。他不知不觉间手已经放在父亲的肩膀上，他扬起脸看着姐姐，不停的挤眉弄眼，朝姐姐使着眼色。

还不等姐姐先开口，父亲突然一掌拍在桌面上。动作又快又狠，声音足足将李寻和李妈吓了一跳。

“跪下！”四十多岁的男人出声。

“爸？”李寻懵了，显然还没分清情况。

见李向阳站在那，一动不动。

这让这个男人瞬间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他抄起手边的碗向李向阳扔去，他的声音浑厚，带着压迫的气场回荡在整个客厅：“你跪不跪？！”

李妈看到这，打心底里知道老公是真的发脾气了。她趁机叫走李寻：“儿子，过来厨房帮妈妈忙。”

李寻站在父亲身后，看了眼姐姐，又看了看父亲。他只觉得自己像一块夹心饼干，卡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动了动嘴唇，打心底里想说些什么。可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发生，导致他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他只好垂着头，跟着李妈走进厨房。

李向阳被扔过来的碗，吓的后退一步。她眼神看不清藏着什么，她咬了咬嘴唇，直直的跪下。

厨房的门紧关着，李寻看着李妈，不解的问道：“妈，这是为什么啊？爸爸怎么一回来就发这么大脾气？”

李妈边打开高压锅边说道：“下午小常跟同学在外面飙车，被你爸撞见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脸色这么沉，吓死人了。”

李寻将手里的干布扔向地面，气道：“李常犯的浑事！姐姐凭什么要跪啊？李常人呢？看我不揍死他！”

李妈合上高压锅，转身飞快地拧了李寻一把，小声呵斥道：“你喊什么啊，你弟弟这会在你奶奶那躲着呢，他知道你爸在气头上，他哪敢回来。”

“那就让姐姐背锅？合着拿姐姐出气呢？”

“你看你在说什么啊，寻寻，你要知道她是你姐姐。她没管好你们，她就有错。”

“可是妈……”

“行了，别说了。你想跟着一起去跪吗？”

李寻听到这，低下头，默不吭声了。

突然，窗户被人敲响了。两人闻声一看，李寻气的跑过去，压着声音骂道：“你还不快点滚进来！”

李常缩着头看着哥哥，害怕的打听道：“家里怎么样了？老爸还生气吗？”

“你自己不会看啊，老姐都替你挨跪了！”李寻咬牙切齿道。

李常悄悄的走到墙边，他探出头，果然看到了姐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