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结案22(1 / 2)
火光漫漫,一望无涯。
当他们在小木屋里焚毁一件又一件美好的记忆时,骑士恶狠狠地控诉,“杀人犯不配得到尊重,她们的后代更应该被刻上罪犯的烙印。”
野蛮是人类的天性,不管你怎么掩饰、伪装,真实面貌就是这样。
罗南深切体会到人们说的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
他注意到小姑娘雪莱蹲在水坑前,忍不住打量这群焚毁她家园的暴徒。
她脸上挂着古怪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恼。看来她心里认定是我们这些人烧死她母亲,毁了她的家。
或许又一颗复仇的种子在一个幼小的心灵里被悄悄埋下了。
他为她感到难过,雪莱面对的是一条艰难的路…或者说
,
是我们为她选择了这条艰难的路。而即便女孩选择了这条路,也不能说她就是错的。
从他问她话开始,她的反应就相当不悦,“我又没家了是吗?”
他甚至没去考虑这个‘又’字代表什么。
她蹲在地上,看上去更瘦小,更无助。但眼神里藏着坚强。隔着朦胧的水汽,她有远比同龄人更强大的内心。
“他们会安顿好你的,我保证。”
雪莱不想听这个。
“我的同学们都邀请我去她们家住,当然,我知道大人不喜欢罪犯的孩子,甚至让她们远离我。罪犯的孩子就应该遭受歧视吗?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她怀疑地说,“听别人说,我妈妈杀死了三个人,她真杀了吗?他们说她是女巫,是一切恐惧的源头,还说我是个小女巫,总有一天,我也会继承这一点。”
每当狂风吹起,雨滴便如寒流般割进他暖和的风大衣。“他们说的不对。”但他无法解释。
“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
雪莱静静地看了一会,似乎是要记住他的样貌。“你是个好叔叔。”
“我希望我是。”
穿着闪亮铠甲的治安骑士走来,凶神恶煞的模样让雪莱不禁颤抖。
她畏缩地把小船递给他,搓搓手。一脸无辜地说,“我只有这个了。”她把她唯一珍爱的东西上缴了。
骑士却将小船丢在地上,用鞋子狠狠碾压。
罗南忍受着拳头传来的剧痛,把他打翻在地。
“把纸船捡起来。把纸船捡起来!!”
其余人全都停下手上动作,看着他们。一时间,森林寂静无声。艾列弗站在几步以外。“什么事?”他过来询问。
“他,他疯了,他他妈疯了!”骑士吐口带血的唾沫,愤愤不平的把纸船扔给雪莱。“大人,他竟然为了一个罪犯打了我。”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够了!”艾列弗猛的摆手,算是默认了这个荒唐举动。“这一天天的还不够乱吗?任务完成了就赶快回去复命,顺便把她带去登记,要是没人收养,就送回孤儿院。反正对她来说也是轻车熟路。”
女孩半是伤感,半是欣喜地看了一眼着火的房子,乖乖跟在身后,什么也没说。
她更愿意把自己安置在一个无人居住的地方,那里有厚重的砖墙从四周环绕着她。一个被遗弃的小幽灵在孤独的房间里游荡。
罗南为刚才的事感到后悔。他要骑士保证,“不会暗地里对女孩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不一会儿,人就走光了。只剩下他和艾列弗。
他试着想像眼前燃烧的房屋是一只怒火妖龙,想像它开展双翼,横扫天际,口吐烈焰的景象,直到火光燃尽。我能感觉到妖龙把我们全部吞掉时的样子。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人们已经接受真相了。”艾列弗哀怨地说。
“要是人们不信呢?”
“那就在编一个。”
“你在安慰我吗?”
“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选择。”
“放任一个无辜儿童残忍死去,算正确吗?”他流露着无奈。
“她会被新的家庭所接受,如果没有,孤儿院也会收留她。她不会死的,不会轻易,死的。”
“真是这样吗?人们会如何诋毁她?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人们总是这样说,很可惜,不是吗?”艾列弗说,“但事实是,宿命让你怎样你就得怎样,
人不能违抗神意。今天是她,明天是你,后天兴许就是我。谁都反抗不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盲目的确信。
“宿命?不,神意?不是。让瑞尔举枪自杀的根本不是什么宿命,让无辜儿童流离失所的也不是什么神意。让世界变成这样的是我们,是你和我。”
当雨水混合着泪水不再滴落,整个世界还是湿的。风衣跟铁块一样沉,手臂上的臂铠被浸透了,变得更紧。无论罗南如何扭动,都无法挣脱。
他跪于泥潭,动弹不得。他像个虔诚教士诉说自己所遭受的苦难。
但对谁诉说?
这是个难题。
一种深陷泥沼、无法脱身的感觉席卷而来。脉搏变得飞快而轻浅。
空气湿漉漉的,地面笼罩着水汽。
他每呼吸一下,便漫起一阵沃土细雨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