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内宫猜忌（2 / 2）

江靖这样想着，又想到了那个从东南祸地来到京城的县令，他治水不力就罢了，居然还敢在京城戕伐自己，若是引得国朝动荡，败坏了国朝气运，万死也不能赎罪。

与此同时，那被皇帝惦记的县令，正手脚上戴着镣铐，闭目坐在驿站的床上。

田祥头发花白而凌乱，脊背挺得笔直，一身粗布衣裳还沾着灰尘和杂草。他有点累了，想要躺一会，只是想到自己快要死了，又不希望给换洗床铺的人添麻烦，就这样一直坐了下去。

很久之后，这间房门终于被推开，进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正是今天把他从牢里领出来的少女，在旁人的话里，他听到她是一个公主，如今还没离京的公主，也只有小公主江岑了。

他站起来，想给公主行礼，但因为没有力气，身体刚起来了一点，居然又坐了回去。

“罪臣见过公主。”

“呀，这饭你怎么没吃啊，都凉了。”

“……罪臣……”

“好了，别跟我罪臣罪臣的，我听说你是个好官，这才帮你离开大牢，你要是饿死了，我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田祥疲弱地答道：“谢公主，那臣……臣会保重自己的。”

“好啦，反正我也只是把你带出来，又不是我找你，找你的人是他。”

田祥这才打量起江岑身边的两名男子，他们一个洁净潇洒，一个阴沉低调。“不知这两位是。”

“这是我五哥，这是我五哥的护卫。”

不待田祥做出反应，周景已经走了上来，将一枚丹药放到了田祥手里。“县令身体虚弱，先把这枚丹药吃了吧。”

田祥看着手里的丹药，心道他们难道是为了维护皇帝的面子，才想让自己死在牢外吗？若是整个皇城都这般下作，那自己就算不死，也办不成什么事了。

僵硬地咽下丹药之后，田祥却觉得气力自生，饥饿感也消退了不少，就连两只手也从青灰变得红润了起来。

“这……这不该啊，我曾听闻有一种药，一吃下去能让人精神百倍，气力十足，但是一旦长期服用，就会对药上瘾，根本无法戒除，一旦断了就会变得似人似鬼生不如死，殿下把我带到这来，难道就是为了用这药来控制我吗？”

周景笑道：“县令想得太多了，这只是一般的……仙丹而已。”

“呵呵，仙丹，五皇子真会说笑，这世上若真有仙丹，也不该是我这种蠢直之人吃的。”田祥笑得十分凄凉，在知情人眼中，这倒是好事，因为他现在恢复了足以支撑心情变换的体力。

“好了，田县令，咱们就长话短说吧，我大概知道你进京是为了什么，现在我若是问你，我能放你回去，回到谷川县继续当你的县令，你还能继续去救济百姓，你愿不愿意？”

田祥沉默良久，紧紧地盯着周景，想从他的脸色中看出这是另一个拙劣的玩笑。

“我不愿。”

“哦？你既然已被下狱，就应该明白就算留在这里也不会改变什么，还是说，你到现在还寄希望于能够凭一己之力说服国君，让他做你想让他做的事？”

田祥摇了摇头。“谷川县……已经没了。”

江岑皱了皱眉。“你说谷川县没了是什么意思？是指受灾过重，还是全县……”

“已经被完全冲垮了，谷川县的民居，县衙，田地，掘地三尺，全都没了，现在昭明已经没有谷川这个县了，原本我是不配再当这个县令的，此番进京，有一件事就是辞去这个县令的官职。但是按我朝律法，没有官身的人，是没资格向陛下上书的……”

“所以你想在当官，或者生命的最后一刻去警醒国君？”

君道若是需要一个县令来警醒，这国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田祥咬紧牙关想要锁住那一句话，但他脑海里的东西都像熔岩一样炙热滚沸，越是封锁就越是膨胀，最后变成脸上那张裂缝里喷洒而出的热气。

“原本并没有想的这么深，只是到京之后，我才发现，朝中大臣们，根本没向陛下呈禀此事。”说着，他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这也是在做无用之功。

江岑继续问道：“根本没呈禀是什么意思？一个县都没了，这种大事还能瞒得住吗？”

田祥缓缓说道：“听上去确实难以置信，满朝文武，当然没有能力瞒住陛下，只是，若是陛下不想知道，那却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