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强闯议事堂(1 / 2)

被尊为昭明五皇子的人不是江明。

他原名周景,受天庭巡天使之邀下界调查无人飞升之事,原本他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天下大势本就是起起落落,有的世界内战连绵,有的世界正逢末法,有的世界干脆已经转修外道,但只要仍走在正道之上,这些都无所谓。

所以周景虽然不曾懈怠调查,但实际上也在游山玩水,在这期间,他见到了那个游历天下,行遍诸国的皇子。

昭明五皇子江明,天资聪慧、少而能敏、务实肯干、为人和善,更难得的是他目势高远、心怀万民,这样的皇子,就算不能继承大统,最后也能辅佐新皇,成就不世之功。

但那些都不会发生了,因为他死了,死在了昭明境内,死得极其突然,突然到就如同自杀一样。而且死得极为蹊跷,蹊跷到一个真仙在侧,竟然都没能提前察觉端倪。

大千世界自有种种妙法,就算是天仙降世也不敢说自己护得住世人,但天仙手段也绝不寻常,就算只靠着冥冥之中的一点感知,周景还是艰难追查到了一丝因果,正在这皇宫大内,在这江氏皇族出生之地。

而来到昭明皇宫,周景也知道了为何自己察觉不到端倪,因为昭明皇帝江靖不仅以王朝修炼气运,还彻底炼化了气运,正是因为攫取昭明一国之气运维系于一人之身,令整个国家在天机之下形成一体,周景才无法在其中逆溯因果,追查江明的死因。

真仙自然能出手打散气运,然而此国气运已成为万民生息所系,岂能胡乱出手。

为了不伤及无辜,需要一些时间和手段。

此日正午。

皇城中央的议事堂内,十数名大臣围坐一堂,堂上摆着三摞文书,文书之后站着三名身着白色大氅,头戴高冠,以黑布蒙眼之人,虽然色彩朴素,但仔细一看能看到他们的衣冠上以极为精细的手法绣上了清松、飞云、锦鲤、舞鹤、只有在轻轻摇曳时才能从遮光中窥见一斑。

议事堂内经历着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那三名站着的白衣人先开了口。

“陈大人,我等只是来旁听会议的,本来不好开口,但是回禀帝君也是帝君亲口布下来的任务,您们总该讨论出点什么来,不然岂不是为难我等下人?”

这位满头花白的陈新、陈大人是内阁中资历最老的人,如今虽不是首辅,却仍是一面旗子,无论哪路人马都不喜欢触他的霉头,若是和他起了冲突,就相当于公然对抗整个文官集团,因此,平时有什么大事,也不会先点他的名字。

陈新胡须动了一动,仍微阖着双目,似乎想要蒙混过去,但侍者黑布之下的双眼灼灼,仿佛透过半空灼烧着他,此刻却也没人出来替他打个圆场,他知道混不过去,只得开口说道:“禀帝君的话,臣年迈眼花,这三道文书,只看了第一道和第二道的一点,那第一道说的是东南水患,百姓之苦,臣以为,无论这田祥有何错,他都比不上百姓重要,故而应当先行救灾。而这第二道,臣虽然只看了一点,但看来应当是一道谏言,此人乃是谷川县区区九品芝麻大小的县官,其上还有府令、中枢、我等阁臣,然而他却越级上报,此乃僭越权级之举,不礼尊卑之行,已然有罪,当革其官职,流放边关。”

侍者听了一会,颇为满意,但见陈新不再有话说,他不禁问道:“陈大人这是……说完了?诽谤之事呢?”

陈新愣了一下。“这……上书谏言古已有之,我朝也未有因谏获罪之先例,他不过一地方小官,自以为是、曲解上意只能算是蠢直,也不必扣上个诽谤国朝的帽子吧,如此一来,百官岂不畏惧难言。还是说,那文书后面,我没看过的东西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说着,他颤巍巍站了起来,向着前方一拱手。“还请三位恕老臣无礼,老臣这就将那文书仔细看过,必能为帝君正目。”这一步迈出去,好似枯枝入沼泽、酥面浸黄油,但凡挪得快了点,都怕要直接折断在里面,看得人心惊肉跳。

侍者可怕他摔死,赶忙阻止。

“陈老不用了,您这么大年纪不必如此费心,回头有空自己再看吧。”

但放了陈新,却不放过别人,侍者目光在场中扫过,看似恭敬地对着前方一个人说道:“徐洪洋大人,您也是老人了,不如您来带个头,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被称为徐洪洋的大人老神在在,如沐云霄,弗一被点名,浑身一颤,如梦初醒。

他拿手抚了抚胡须,又扶了扶官帽,这才严肃说道:“上侍,诽谤国朝实乃大罪,依臣所言,那田祥如今还呆在牢里实在太便宜他了,应当由刑部缉拿,凭程序立刻审查定罪,我国朝法度严密,这个……岂有我一个礼部侍郎置喙之处……”

侍者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语,忽然笑了出来,而后又立刻换上一副怒容,狠狠一跺脚,气浪从堂内涌向前厅。

“诸位大人,非是小人僭越,诸位都是国家栋梁,即食君禄,担君之忧,他小小一个县令,真按程序,哪怕到了这京城之地,也是先由户部提调,自审之后,呈上来一个文书罢了。可偏偏陛下口谕,着令尔等共同商议,就是为了在审他之前把他的罪状一条条一件件梳理明白,到那公堂之上将他辩得体无完肤,这才是天威!你等这般,就算将那田祥定了罪,也是在天颜之上泼了脏水,有损国体!这还不明白吗?”

说完这些,侍者顿了顿,又立即平复了语气,缓缓说道:“我国朝之立,系于陛下一身,陛下之喜,便是天地之春,陛下之怒,便是三九之冬,这是我等下人都明白的道理,各位大臣啊,怎么就糊涂了呢?”

语毕,为首的侍者悠悠长叹。

而这长叹之中,又复有一声叹息,导致侍者愣了一下。

因为这叹息声太过柔弱,太过尖细,满堂臣子尽是男人,这一声却明明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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