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亚历山大公爵（2 / 2）

他微微摇了摇头：“我需要提醒一下。虽然你年纪轻轻就有干劲是好事，但是惹得太多人不满就不太好了。”他将刚才读过的那些文书推到我这里，我大致看了一下，上面是向亚历山大公爵添油加醋列数我罪状的告发信，而署名则都是被我剥夺领地的一些贵族。

我不禁狠狠地皱了皱眉——这群家伙...明着不敢来就搞阴的！

“我也曾了解到你在奥吉拉的那些举措——敢把国王陛下册封的领主的土地剥夺，转而分给那些普通的平民，你还是第一个。叫你来参加花卉盛典也是国王陛下的意思。”

我试图从亚历山大公爵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但可惜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公爵大人，我虽然是个年轻的领主，并没有什么根基，但我对奥吉拉的未来充满信心。在经过改制之后，领地内的人口与税收将会上升一个台阶......”为了掩饰我内心的紧张，我滔滔不绝地从人口与生产力的关系，再到人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把我在现代社会里学到的先进理论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而对于我的阐述，公爵只是默默地听着。

“......这对于防范王国西部边疆的冲突而言非常重要。总而言之，我会竭尽所能，为王国的繁荣而努力。”

我感觉额头上渗出了一点汗珠。虽然不明白他是否能够理解，但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年轻人，勇气和决心是很重要，但处理事务时也需要智慧和谨慎，”他指了指我，意味深长地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作为领主，你最需要做的是让支持你领主地位的人对你满意，而不是先考虑那些与你无关的人。”

“至于国王与穆夫蒂那边，也收到了不少关于你的信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请恕我无能为力，我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他的语气中虽然有些欣赏我的成分，但像是预料到我的诉求一般，他直接断掉了我寻求支持的路子。

“我明白了，我会认真思考您给出的建议。”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是多余。

“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城堡里吧，来人，准备房间。沙菲雅，你跟我来一下。”亚历山大公爵站起身，终于将目光第一次投向他自己的女儿。沙菲雅和我确认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随着公爵一并出去了。

公爵为我们准备的房间还是比较豪华的，床铺甚至比我自己的还要大。我与帕诺躺在床上，享受着短暂的休憩。

“这可怎么办啊，亚历山大公爵的语气明明就是不支持我们的改革。”帕诺沮丧的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启了观察者模式，前去偷偷听他们父女俩的对话。

我的意识刚来到庭院中，就听到沙菲雅的声音。

“您说什么？退婚？”

沙菲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父亲，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您知道的，这桩婚事是您为了争取皇甫天的父亲而亲手签下的，而仅仅在他的父亲刚刚去世之后，身为尊贵的亚历山大公爵的您就要无耻的推翻这个决定吗？”

“沙菲雅，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父亲......我也并非不明白你的感受，只是正因为我要为这个家族与公国负责才只能这么做啊。”

亚历山大公爵相比之前气势弱了不少。他在面对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仿佛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笨拙的父亲。

“呵，又是这个借口。当初您忘记您是怎么逼着我的母亲离开这个家庭的了吗？”沙菲雅的情绪有些激动，“您知道我的母亲因为您轻飘飘说出的一个决定，当初过的有多么辛苦吗？不，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亚历山大公爵的眼里，只有所谓的‘更大的利益’，而您从不在乎那些被牺牲掉的人们。我......我不想重蹈母亲的覆辙。”沙菲雅的眼角泛出了一丝泪光。

亚历山大公爵沉默了一会，显然是被沙菲雅的话所触碰到了心底最敏感的部分。

“我亲爱的女儿，你也做过了领主的摄政工作。你知道这些事情很复杂，为了保护你们以及家族，我曾经不得不做出一些艰难的决定——但是请你明白，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说真的有错的话，那错就错在我身为亚历山大公爵这件事上吧。”

亚历山大公爵神色有些疲惫，语气颇有无奈。他犹豫了半天想要伸手去触碰沙菲雅，但却被沙菲雅躲开了。

“可是......父亲，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而在天儿身边，我感觉我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您一定要取消我们之间的婚约吗？”沙菲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似的望向她的父亲。

看到自己女儿内心的挣扎，他咬了咬牙，说道：“孩子，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什么了，其实对于你们所做的改革造成的不良影响倒还是其次。实话说，东边的阿拔斯帝国与北边拜占庭帝国的基督教异教徒的圣战一直在持续，战况并不明朗。而作为伊斯兰教领袖的哈里发此时正在他们国内清剿任何与拜占庭帝国有关的人，”亚历山大公爵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图伦王国作为盟友，自然也需要表态。身为混血的皇甫天——他的母亲可是曾经拜占庭帝国的皇女！不要忘了她是怎么被本国人吊死的。”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没人和我提到过我这个世界里的母亲，原来是因为与敌国的贵族偷情而早早的被处死了。那我岂不也是个私生子？

我没有想到自己随手选择的【生于紫室】与【赛义德】特质的冲突会如此影响我的家庭。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政治不正确的我处境岂不是很糟糕了吗？想起中世纪那黑暗混沌的宗教审判机制，我冷汗涔涔。

“如果放任他继续扩大影响的话，肯定也会牵连到很多他身边的人。而且最近国王陛下年事已高，偶尔会患得患失，出言反复，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到那时，我亲爱的女儿，你可能也难逃被打上与异教徒有关联的标签的命运。这是我们都不希望看到的。”

沙菲雅似乎也有些吃惊，思索片刻，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矛盾与无奈。

“父亲，我理解您的苦衷。我明白天儿的身世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我愿意为他承担一切。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这些束缚的地方生活，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亚历山大公爵微微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最后只能是国王陛下与穆夫蒂来进行决定，不过我也会尽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起码在这之前，你不能再与他接触了，否则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护你周全。”

眼看着退婚的事情板上钉钉了，沙菲雅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她委屈的模样，我的心里十分难受。

解除了观察者模式之后，我长叹了一口气——这场家庭的纷争让我更加明白，在这个世界，权力、家族、政治的复杂纠葛让每个人都难以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