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勇者与金币（2 / 2）
“别以为我会上这种当。”
贝尔娜移开头，一脸怨气抬头看着罗恩。
“真差劲，把少女的依靠当成是别人的计谋。”
贝尔娜回过头去。
罗恩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是在假生气。
虽然很麻烦但当做旅途上的打发时间的玩闹挺好的。
“下个村子。”
“……”
贝尔娜的耳朵稍微动了下，虽然幅度很小，但可以透过披风看出来。
“下个村子的特产有用香料塞满的烤鸡和撒上蜂蜜的水果派，我会买给你吃。”
虽然贝尔娜并不是缺这些食物，但旅途上一点乐趣和期待是不能少的，况且这条路线贝尔娜没有走过，并不知道路上有什么特产。
“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
“明明是勇者。”
“就因为是勇者。”
“所以才舍得向一个苦兮兮的平民抢劫吗。”
“我可不记得做过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请问，我的钱是如何不明不白的和你签下这种契约的呢。”
“那还用说吗，那当然是我通过等价物换来的。”
罗恩呆住，什么等价物。
“少女的依靠啊。”
罗恩虽然不是很生气，但还是咬紧了牙，这家伙，精明的简直就像城里的女孩，不，其实本来也是城里的女孩就是了，总而言之就是可恶，语言的高手。
“呼呼。”
这是宣告胜利的笑。
因为交易对象多为贵族，所以平常一年到头除了服务员可能和女孩子说十句话都不到，面对贝尔娜的这种攻击，当然是无能为力。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玛格丽特教我的。”
罗恩恍然大悟。
“啊啊，那个修女啊。”
的确，修女确实见到的商人会比较多，更别提这种贵族出身的修女，本来就比一般人长得好些，追求者自然很多，通过语言骗最多钱的同时还要注意不违反神的教诲。
至于为什么她见到的商人会比较多，因为她所属的教会主营的业务就是王都的兑换。
为了控制货币流动和王都市场的秩序，兑换业务在马格德堡被陛下示意零钱较多的教会垄断，在确保权力稳固的同时，还能让教会收得手续费，简直一石三鸟。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边境才会危险啊。”
虽然这一任皇帝的征服欲望没有很厉害，但毕竟是和教皇联手，加冕了罗曼人的皇帝称号的皇帝，一旦在这圣言教改革的关口发动十字军将会是很大的威胁，因此边境的大多数涉及到改革的国家都对帝国虎视眈眈。
“嗯。”
不知为什么，贝尔娜的神情变得有些低落，应该是和这次任务有关，罗恩打算不再过问。
“对了，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打败巨龙的吧，毕竟是龙啊，很强对吧。”
“当然了。”
贝尔娜重新打起了精神，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旅途上怎么可以不开心呢。
马车在压实的泥土路上咯噔咯噔的走着，车轮扬起些许尘土，树叶之间透下几缕碎光，二人在马车上静静地坐着，这倒不是因为故事说完了。
贝尔娜的手慢慢的伸向贴着腰上的匕首，车上的长剑在座位底下，罗恩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强盗敢在离着王都这么近的地方抢劫。
但仔细一想，或许是别国的杀手，毕竟这么大的人员调动，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到。
马儿发出嘶吼，停在原地，二人立马从马车上翻下，罗恩抽出长剑扔给贝尔娜。
在草丛里躲着的人见自己暴露，也都跳了出来。
罗恩一剑斩落一枚箭，和贝尔娜背靠背。
“进步了嘛，罗恩。”
“你也是。”
贝尔娜一个冲刺挡开刺过来的剑，刺入对手的腋下没有盔甲的地方，抽出小刀刺穿了另一个举着长剑的黑衣人的头。
手中的火球不受控制的打向罗恩面前的骑士。
罗恩已经好几年不曾打过正经敌人了，更别说别国雇佣的专业杀手级别的。
罗恩跟着贝尔娜的身后，不断格挡着对面的攻击，在贝尔娜攻击的空隙进行反击，给对面补刀。
虽然对杀人罗恩还是有点压力的，但死人对他的生活来说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死在各种原因之中的声音他可听过很多。
一名披着黑色布条的锁甲士兵举着大剑重来，罗恩后撤一步，俯下身子，手中瞬爆一个烈焰魔法扬起尘土，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刺中了对方，直接切开了锁子甲。
倒在地上的人其中几个双手挠着脖子，发出呃呃的声音，是罗恩手法生疏没能一击毙命的，罗恩看到这些忍不住到一旁的树旁吐了起来。
贝尔娜看到把水袋递了过去。
罗恩顺手拿树叶擦了擦喝了口水。
“习惯了就好，以后还要经历许多这种事。”
贝尔娜沉默的坐回到车上，罗恩虽然剑术比较好但以前也就是打打动物和强盗之类的，除了失手杀死过两个强盗之外没杀过人，看到这种血流满地，肠子都出来的画面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罗恩也坐回到马车上，握住缰绳尽量平复住心情。
“谢谢。”
罗恩说道。
“没什么好谢的，你自己也能打败他们，而且没有我的话也不会遇到他们。”
“不是，我是说谢谢你照顾到我的心情。”
贝尔娜把头微微偏向一边，应该是为了掩饰害羞吧。
被伙伴感谢可是常年的旅途中不常发生的事情，罗恩是这么认为的。
贝尔娜在旅途上的资金应该都是搜刮别人的装备卖钱来筹集的吧，毕竟作为一个勇者，在村庄或者城市里大家都知道对方就是一个只会来一次或者两次的人，不宰你一笔钱都算得上是仁慈大方的，更别说筹集资金了，至于做生意那就更不用想了，商业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誉，一个没有任何个人或者商会担保的个体，没有人会买你的东西，而且这种东西就算买进了也不好卖出去。
罗恩大口的吸着气，想要去除鼻腔里的血腥味。
贝尔娜在一旁嘻嘻的偷笑，就像是在看一个小朋友一样。
“真是的，笑什么啊。”
罗恩把头转向一边，装作在看风景。
“嘻嘻嘻。”
身旁的少女笑的更厉害了。
“啊，真是的。”
“哈哈哈。”
出了森林之后，就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牧羊人带领的羊群了，而且如果运气好是可以在刚才森林的后半段看到鸡群和零散的家猪的，从那里开始领地就不是王家领地了。
“这里的领主是个很好的人。”
“是吗，为什么，你见过他吗。”
罗恩摸了摸下巴，一天没刮的下巴上的胡茬有些刺手。
“因为啊，这里的领主收入主要依靠村庄交税，这里唯一的城市就是领主的庄园，但领主的庄园是城市是很正常的，因为领主很少有出门的时候所以领主居住的地方就需要有自给自足的能力，比如铁匠，泥瓦匠，粮食，布匹等等都要可以自己生产，因为有这么多需求所以自然会形成一个城市大小，但因为基本不做生意所以不会有商人或者商会常驻。”
“那这和领主人品好不好有直接关系吗。”
贝尔娜一脸鄙夷的看着罗恩。
罗恩哈哈笑了两下。
“我问你，我们在森林里遇见关卡了吗。”
“咦！”
贝尔娜终于发现了。
关卡是地方贵族的重要收入来源，只要是旅行者，不关你是教皇还是国王，入境交税天经地义，虽然这笔税款名义上是会用来修葺道路或者加强安保，但实际上大多数都进了领主的个人腰包。
而且当地还是前往北方的重要路线，可以说是必经之路。
而商人就是被征税最重的，因为征税多少是根据个人所带物品价值决定的，而商人做生意需要有清单和文书，所以一分钱都不能漏。
贝尔娜自然在讨伐巨龙的过程中也要交税。
“我回来的时候被征了好一笔税款呢，因为巨龙巢穴里有很多财宝啊。”
“都是你的前辈们的吧，原来巨龙还真的喜欢收藏财宝啊。”
“不，他们只是把坚硬的宝石当做筑巢的坚硬材料了而已。”
罗恩轻咳了两下，继续说道。
“总之征税对当地领主百利而无一害，但不设立关卡，足以见得当地领主的人品啊。”
贝尔娜露出无语的表情。
“那只是对你们商人来说吧。”
“那当然，赚钱省钱天经地义。”
“我就不理解你们商人，赚那么多钱到底是要干嘛，天天抠抠搜搜的。”
罗恩被这句话堵住了嘴，虽然天天被人这样说，但要干嘛罗恩确实说不上来。
突然马车晃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后面的货箱里。
“喂。”
罗恩看去，是贝尔娜一个后仰翻进了后面。
“别弄乱了哦。”
贝尔娜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次后面装的是整整齐齐的高质量棉花，在不下雨的时候会打开晒晒太阳，这样不容易生虫，自然，躺在上面也会舒服。
“啊，像来到了天堂呐。”
“你的天堂好廉价啊。”
“是呐，以前的旅途可没这么舒服。”
“我说，你就没想过留在家里好好过日子吗。”
贝尔娜不知道从哪找出一块硬的不像话的面包，投向罗恩的头。
“笨蛋，你是想让我当个花瓶吗。”
“呵呵，我倒是还羡慕花瓶生活呢。”
贝尔娜坐起来露出可爱的表情。
“那要不要和我去私奔呢，我带去的钱让你当几辈子花瓶都没问题。”
罗恩不敢看后面，那种坏心眼的表情他中招过太多次了，看到的话就没有反击的可能了。
“被你这种人养着的男人也太可怜了吧。”
“啊，什么叫我这种！”
罗恩的后背受到重击。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啦哈哈哈哈。”
罗恩也想不出来更好的回答了，明明以前可以的，果然行商生活让他变得迟钝了吗，他这么想到。
“快看前面，看得到麦田了。”
贝尔娜也自知继续打闹下去无趣，半趴在罗恩身上看向麦田。
“既然能看到麦田，那就说明快到了，这里是这个领地最大的城镇了，要在这里准备好再走哦。”
“诶，后面会很辛苦吗。”
“倒也不是，就是露营会变多。”
贝尔娜眼睛像发光一样探出身子绕道罗恩面前看着罗恩。
“那岂不是很好玩嘛。”
看来她是很想和罗恩露营，但过近的距离让罗恩有些不好意思，赶快把她按回去。
“行商的露营可不是你们有那么多闲工夫的旅游啊，没有睡袋和帐篷，只有一条被子，睡在马车上，吃的东西也是水煮的粥，有时候还得啃肉干和黑面包。”
谁知道贝尔娜听完更兴奋了。
“好诶！”
像个小孩一样抓住马车货柜边缘猛摇，就差跳起来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
果然把她带出来是正确的，让她待在家里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罗恩心想。
虽说是个村庄，但因为规模很大，已经近乎是一个小型城镇了，有一堵很矮的石墙围绕着村庄，虽然挡不住步兵但足以拦截骑兵了，在门口有穿着简陋的卫兵看守。
这个领地唯一一个会征税的就是这里。
领主不征税不代表村长不会。
罗恩把马车稳稳地停在门口，接受卫兵的盘查。
贝尔娜则是早已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带着兜帽装作修女，虽然这个村子的人没有见过勇者的样子，但这里毕竟离首都这么近，不确保会发生什么意外，还是小心为妙。
在清点完货物，用货币支付了税款之后来到了罗恩经常去的旅店，期间贝尔娜一直在好奇的左右看来看去。
想必是贝尔娜旅行的路上没有见过想这个村子一样的风景吧，但罗恩也不清楚贝尔娜路上见过什么所以也没资格自豪什么就是了。
整个村子的建筑都是用简单的木框架加上黏土堆成的，在这个石料缺乏的地方是很正常的，而森林作为领主的私有财产自然是不可能让村民用来盖房子。
“这不是罗恩吗，欢迎欢迎。”
罗恩拿出一枚银币放在柜台上，银币上刻着弗里德里希三世的画像，是帝国境内价值比较高的货币，一般被人叫做帝国银币。
“这次回来的挺快嘛，今年的小麦收成挺好的，要不要来点。”
罗恩想了想，自己的货箱里还有空位，北方确实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给我来点鹿皮吧，今年冬天打了很多不是吗。”
“哈哈哈，真是敌不过你，给你算便宜点吧，这个价。”
罗恩车上的棉花是公爵为了掩人耳目送的，因此其实自己并没有买过什么货物，而贝尔娜的性质又让他不可能去接商会的单子，所以路上的每一步都要精心打算。
罗恩拿出钱袋，五个一摞的银币被像变魔术般放好。
“我这次不走大道所以小麦可能会不太方便卖出去，还是鹿皮保险一点。”
旅馆老板想了想，说道。
“这样的话你们是要往特雷西亚那边走吧，最近那边魔物变多了，路上可要小心点。”
应该是贝尔娜屠龙的原因吧，魔物得以进入原本是龙的觅食地的地方，龙因为能飞所以觅食地分布在世界各地，是一种相当随性的物种。
“嗯，知道了。”
罗恩选择向旅店老板买东西而不向村长买是因为每年能卖给商人的都是限量的，大多数商品要卖到和村庄签有契约的城市去，只有小部分会配发给旅馆来贩卖给商人。
虽然肯定包含旅馆的抽成但罗恩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道理还是懂的。
商业不只是有一成不变的路线贸易，还有刺激的赌博行为。
“你带这位美丽的小姐去北方是要干嘛，她是北方人吗。”
罗恩耸了耸肩。
“不知道，这是我的任务。”
旅馆老板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尴尬的笑了笑。
“抱歉，我应该感谢这位美丽的小姐，让罗恩布列斯特先生今年在我这里买了东西，愿神保佑你。”
旅馆老板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显然是把这笔生意当成奴隶贩卖了。
北方贵族买卖南方没落贵族小姐是很正常的现象，虽然帝国有奴隶保护法，但其他国家可没有。
罗恩不在乎这种东西，会错意反而是有利的。
房间是带窗户正对着旅店的庭院的，在秋收之后，是一年中重要的丰收祭，每年中的祭典对于一个村子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存在，是村民们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贝尔娜趴在窗户边看着楼下喝酒的人们。
“怎么了吗。”
罗恩把行李放在墙边，检查了一下床铺，确认没有臭虫之后铺好床。
“没有，就是在旅行的时候没有和别人喝过酒，因为我们基本上都是贵族，没什么人敢和我们喝酒。”
“很无聊是吧。”
“对啊，和那一群闷葫芦喝酒，简直就是虐待啊虐待。”
罗恩从钱袋里拿出十几个铜币，其中有黑乎乎的也有锃光瓦亮的。
贝尔娜转头看着罗恩，窗外传来嘿哟嘿哟的有规律的喊声，应该是在竖起刚才在地上放着的稻草神像。
“明天还要交易，只能点淡啤酒。”
“噗，你还真是烂好人。”
“什么啊，我一片好心。”
贝尔娜笑着，拍打着罗恩的后背。
在一个马上要举办庆典的村庄，不会有任何人在意一对旅行者，也不会在意这是一趟怎么样的旅程。
“当着这么多人喝酒，有点害羞。”
罗恩看着有些拘谨的贝尔娜，说道。
“身处在人群之中，才能明白你的努力是多么可贵，不是吗。”
贝尔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直到旅行的末尾，罗恩也没能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估计只有贝尔娜自己才能理解这笑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