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陈县令巧摸底细,高财东厚礼相邀(2 / 2)

高仁德在县城寻着,以算命测字为的眯眯眼黄铁嘴,给择日为农历九月初九,也就是重阳节,可以宴饮会友,登高望远。

这天,高仁德带了管家张老伯和一个随从家仆,绕行三十里地,来到浍河对岸杨家庄。

杨家府邸阁楼亭台,门额牌匾,整饬一新。桐油漆涂刷大门,两头石狮依旧是当年的石狮子。两副楹联是赵明诚题写:

上联:凤落梧桐梧落凤

下联:珠联璧合璧联珠

高仁德回头一看,右边也是杨府,一时间不知是另一个杨府。

正在此时,赵明诚散学归来,看见一行人踟躇不前。为首者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上前行礼搭话:“敢问相公,去往何处?”

“啊!先生,请问,这里哪个是杨府?”

“啊!两座都是!”

“嗯,杨雄、杨义两兄弟的府邸是哪个?”

“啊!左边是原杨定国杨都使的府邸,现已出让杨雄、杨义兄弟二人。小生一介贫寒私塾先生,寄居于此数年。右侧是曲县衙门杨主薄杨定坤的府宅。”

“哎呦,幸会幸会,来早不如来巧,高某拜会的正是杨雄、杨义兄弟。前日,家中老母嘱咐,今日特来登门拜访,还请劳烦先生引见。此有备好的拜帖,请先生过目。”

赵秀才接过帖子一瞧封面落款:翼县高家堡堡主高仁德拜上。面露喜色,赶紧施礼,说道:“哎呀呀!幸会幸会,久仰久仰,高财东的大名如雷贯耳呵!黄河两岸,秦晋两地,钱庄店铺,遍地开花。小生才疏学浅,未尝谋面,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哎呦,先生谬赞了,高某只是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而已。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小生赵明诚,南庄人氏,受聘于此地做个私塾先生,聊以度日,不足为道也。”

说着,便引导众人在旁边的拴马桩上系好马匹,下人在外等侯。赵秀才请高财东在前堂歇息,吩咐娘子沏茶,拿了拜帖去中堂见杨雄。

杨雄、杨义忙收拾服装整理衣帽,唯恐怠慢。赵秀才引了贵客,入中堂述谈。

众人一番寒喧过后,进入主要话题。

高财东态度诚恳,问道:“杨兄而立之年,便有近十年营商经历,实在是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小弟戍边漠北,不慎坠马摔伤,仰仗杨都使杨大人照顾,退出行伍,开设店铺,贩卖马匹药材为生,小本经营,不足为道。”杨雄与赵先生接触以来,学会了更多客套话和奉承的言辞。接着恭维高财东,说道:“小弟素闻高兄,家业殷实,商贾之道已历三世,实在是不同凡响,当为吾辈楷模!日后还望兄长多多提携!”

“啊!不敢,不敢!你我兄弟多多相互帮衬。”高财东一边回应,一边暗忖:若不拿出点实在的东西来,只怕不好结交。先把礼品带上来吧!于是,请赵秀才喊一下外面的管家及仆人。

不大一会儿,只见管家带着仆人,捧着礼盒上场。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对翡翠玉镯子,祖母绿的那种,晶莹剔透,泛着幽绿色的光泽。

赵秀才眼睛都直了,连连赞叹,啧啧称奇。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望杨兄笑纳,结交英雄豪杰,三生有幸。”

杨雄也是被惊到了,连连说道:“哎呀呀!不可,不可!如此贵重,岂敢!岂敢!”人在圈椅上都坐不住了,直起身来,两手下压,作了个虚势。

“何必如此,高某另有厚礼相赠,相公还需过目。”高仁德说罢示意男仆,亮出一红绸布包裹的锦盒,约摸三尺长,宽五寸。

拆开包裹,打开木匣,一柄带鞘的宝剑,赫然呈现眼前。剑柄处镶嵌有七颗红宝石,一看就是七星龙泉剑。

“才子配佳人,宝剑赠英雄。”高财东说道:“嗯,十年前,随家父去往浙江沿海采买珍珠,途经龙泉,久闻其名,顺便购得两把宝剑,一曰:龙泉;一曰:泰阿。”

高财东笑着说道:“泰阿剑,现存于家中鄙人房内。本欲置家母堂上,以辟凶邪。然家母以杀气太重为由拒之。有语云,太阿倒持,不便相赠。因而特持龙泉而来。”

“哎呀呀!仁兄,真的是太客气了。雄乃一介武夫,微末之士,无有厚德于兄长,何敢受如此厚礼。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何言无德?前日登门,探望家母。令我备受感激,今日特来回谢。再者,卿与高某表弟王佐义结金兰,我舅父又收杨义小弟为徒,亲上加亲,何言无德!”

杨雄无语,只得接受,便说道:“兄长,恭敬不如从命,二弟收下吧!”杨义上前,接受两份厚礼。

接下来,摆酒设宴,款待贵客。

宴罢,众人来到后山,举目四望,荒草萋萋,丘陵起伏,依次而上,北接祟山。

看着眼前的景象,高财东愕然了。回眼盯着杨雄,说道:“贤弟,此荒山野岭,久未耕作,且取水困难,将来何用?”

“高兄!古人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小弟也是思虑许久,南面地势平坦,豆麦棉麻,丰收喜人。北面不宜为田,当植树造林,豢养牛羊马匹为上策。兄长以为如何?”

“嗯嗯,……!”高财东长吁一口气。内心其实也担心,杨雄做珠宝、钱庄、绸缎生意,与他同行竞争。毕竟传闻对方武力才智过人,这也是每个生意人正常心态。

听完杨雄的话,心中暗喜,毕竟还是太年轻,做生意没有多少经验。物以稀为贵,情因老更慈。杨雄小儿不过如此,母亲大人深谋远虑,舅父大人骨肉情深。

但是,拉拢人心,为我所用,还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打定主意,高财东面露喜色,开口说道:“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贤弟,是要效仿隐居的陶翁,避世就闲呵!”

“嗯,算是吧!”杨雄附和道:“从军、营商、旅行,其间多次受伤,丧失争强好胜之志,不得不为迟暮之年,早作筹划。”

高财东讪笑了起来,摇摇头,说道:“百步笑五十,我已年近不惑,尚且无此等想法。贤弟不如做我的护院武师,代我巡查各地商铺钱庄,我也可轻省许多。不知意下如何?”

此时此刻,赵秀才不知从哪里采来数枝山茱萸,星星点点夹带着小红果子,煞是可爱!

“来,来,来,一人一枚,佩带身上。今日重阳佳节,遍插茱萸少一人。如果定坤兄在就好了。”众人皆知此风俗习惯,各自佩在衣帽之上。一路谈笑风生,登上附近的岭上较高崖头上。远处的山峰依然是高耸,山腰上杂生的松柏依然是郁郁葱葱。

东面而望,浍水潺潺,缓缓流淌。面南而行,阳光明媚,绕道西南,河汊分支,杨柳堤岸,小桥流水,犹赛江南。

杨雄感慨万千: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好!好!好!妙!妙!妙!正好应景,刘禹锡的《秋词》: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

赵明诚夸赞一番,也吟诵一首,同样的是刘谪人的诗,当年同一篇的两首诗。

“一个豪气冲天,一个心如止水!”两个人吟诵刘禹锡的同一篇的两首诗,映照着两个人不同的心态。高财东也是读过几年私塾的,识文断字,听得懂。

“看来,杨贤弟的壮志未酬啊!何不应了我的请求。”

不等杨雄答复,赵秀才接上话茬儿,笑着说道:“高兄,人各有志,又何必强求呢!”

杨雄也笑道:“兄长,讪笑了。小弟伤痕累累,早已不能胜任武学上的事了。如果硬着头皮上任,岂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惹得天下人嘲笑嘛!使不得啊!”

重阳佳节,登高望远,心旷神怡。美好的景色,在众人闲聊之下,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高财东一时间,也沉默无语了。毕竟人家厚礼相赠,盛情难却,不给个满意答复,岂不是令人扫兴。众人都开始表现得心事重重。

杨义突然间心血来潮,冒出来一句话:“要不,高兄选派一位贴身之人,由我等传授武功。艺成之后,照样可以看家护院,也可遂了高兄的心愿。”

杨雄侧目斜睨了一眼杨义。杨义知是失言,双目微微怔了一下,又缓缓低垂下去。

赵明诚一听乐了,拍手称妙,说道:“好啊!好啊!俗话说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高兄家中有几位公子,可悉数送来,学得杨家枪法,别说看家护院,就是闯荡江湖,上阵杀敌,都不在话下。前些日子,小生亲眼目睹杨家枪法,杀气腾腾。一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自然是好功夫!可学,可学啊!”

此话一出,杨雄的脸色更难看,眉头皱起。然而,另一个人的脸色更难看,不是别人,正是高财东高老爷高仁德。

真的是:

一河分隔东西两地,

来往甚少不知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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