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1 / 2)

第二天,云山大宅内院里,难得这爱睡懒觉的孩子一早醒来,却同样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爱穿木履的爷爷已经好几次踢踢踏踏地在他房中出入了,最后一次,甚至毫不留情地拉开窗帘。

唐晔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装睡,那老头竟毫不留情地把被子扯走。孩子假装因寒冷而捂着嘴咳了几声,老头儿立即大声在他耳边说,“今天温度,22至28。”广东的天气,真就是昨日秋霜,今日酷暑。“起来,别装了!”

唐晔只好揉着惺松的睡眼:“爷爷,早安,您这么早呢?”

“还早!门口那株龙眼树的叶子,都让我薅秃了。”

“那儿还有棵桂花呢!”

“不行,桂花岂可能随便攀折。龙眼,嘿,我可不期待它能给我结啥好果子。”

“您整天光逮着它一棵树薅,是棵树都不爱给你结果子了好不。”

“起来起来,有好东西!”爷爷说着,就动手扯小孙子的手臂。

小孩连忙求饶:“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这老头儿才哼了一声,背着手走出去。

唐晔起床,仆妇为他整理了一下素白色交领睡衣,他自己又再次把领口扯得更密实些,就学着爷爷那样,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往庭院出去。

“什么好东西啊?”孩子四顾,与往日并无不同。仆妇为孩子在亭子中备下点心。

唐万里坐在一旁,哼唧了一下,“能见光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老人拂几下袖子似是催促。

“神神秘秘。”唐晔莞尔一笑,如了老人家心愿,简单吃了几口便起身跟他同去。

唐万里把他带到藏书阁,唐晔跟在早年当军人的壮实的老人身后,吭哧吭哧地爬到顶层的小阁楼。老头儿还要装模作样合上门,让孙儿也戴上手套和口罩,这才从恒温箱里拿出一卷画。

唐晔定睛一看,不禁抿紧了嘴巴:“这,这东西您怎么弄得来?它应该在——”

“对,哟,反正我就弄到了呗!可惜呀,破成这样,该死的E国佬!”

“花了多少钱?……我倒是知道它在黑市被拍卖的消息,但不知是真是假。”

“那你现在看到了?!”

“可惜,是个残卷。”一边叹息,孩子一边拿着放大镜,好好鉴赏这幅已经破烂不堪的绢丝画作。

岁月的痕迹在画布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但依稀可见曾经的艳丽与辉煌。画面中的女性人物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一个个聪慧勇敢的古老故事。

末了,孩子由衷感叹道:“顾恺之的线条运用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他巧妙地运用线条的粗细、浓淡和转折,将画中女性的身姿、气质和神韵都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种线条的流畅与张力,不仅赋予了画面生命力,画中人物更是栩栩如生。令人惊艳啊!”

的确令人惊艳!

他全神贯注观赏这幅古画的同时,唐万里也在认真观察他。

老人不禁得意地感叹,这孩子正是自己亲手雕琢的作品,像极了晚星,完美无瑕,满意至极。

唐晔见祖父许久未曾答话,便抬头看了看祖父,却见祖父与他目光接触那一刻,笑容忽然消失。他略为茫然放下手中的放大镜,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心思一转,马上摆出甜甜的笑容:“爷爷,我很喜欢它。能看到这幅画,三生有幸。”

“嗯哼,好!三生有幸!”唐万里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枇杷树亭亭如盖。

和祖父聊了一个上午书画艺术,连中午饭也一起用过,他坐车返回老东山。周末哥哥也在父母家,还没回来呢。他弹弹琴画了一会儿画,看着秋日暖阳穿过窗帘,悠闲地过了半天。

孩子知道底线去到哪里,只要不碰到底线,他永远是安全的。

比如,家族寄予厚望的长房长孙,唐天,他热情地称为哥哥的,唐天。

他没有忘记,小时候当每一次遇到这个哥哥时,他受到的欺辱。

爷爷不会管这种事情,他错过了爷爷挥斥方猷的年岁,印象中,爷爷脑海里只有风花雪月,不问世事。只有方伯伯在他第一次遭遇唐天时提醒过自己,唐天是唐家的长孙,对他使任何手段只会让自己过得更悲惨。最后,方伯伯长叹一声,能躲就躲着吧。

他想起,今年的元旦刚过,方源把自己送到名义上的爸爸唐山海家。

从云山深处的低调大宅来到羊城繁华的CBD中心的顶楼复式豪宅,唐晔带来的只有一个书包和一个小拉杆箱。打开里面,就几件衣服,电脑,平板,电源,仅此而已。他可没忘记以前被哥哥弄坏过多少东西,尤其是对自己露出不舍的眼神的物品。

归秀兰让家里常驻的几个阿姨都过来向三少爷打招呼:“这位是刘姨,以前是你笑姐姐的保姆,现在是管家,这位是吴姨,照顾你哥哥的,这位是黄姨,是我们的厨师,这位是陈姨,主要负责家里的卫生、跑腿采买什么的,这样吧,陈姨最近负责照顾三少爷。另招到人了再说。”

唐晔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养母安排这些,并未表示有什么不妥。他向养母和那位方脸大块头、看上去特别忠厚的陈姨点点头,表示自己认得了。

倒是方源怕唐晔在这里没人照顾,便说道:“大太太、容我说一句,三少爷自小体弱,可能需要找个懂医疗护理知识的人跟着照看才行。而且……”

归秀兰大手一挥:“二少爷从小也就这么些人跟着,他还不是这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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