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创伤(一)264(2 / 2)

寒假还没开始,父母就不停的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这让她有点不安。

她说回不了那么快,假期要发传单赚钱,妈妈说不需要了,家里现在又有钱了,你赚的那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了,她说,她已经答应了,这是信誉问题,她是一个学生会的干部,信誉非常重要,她骗过了父母,赢得了晚回家的权利,但最终还是回来了。

回家的路,这回有点漫长,她先在银城逗留了一天,找到了师范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又把留在银城的好几个同学都叫过来,一起跟老班长见个面,大家在一家餐馆上吃了一顿饭,由财大气粗的霍戈亮请客,卢莺莺、方松、栾盛都在,浓浓的三年同窗之情,让当年的一些小矛盾变得不值一提。

闲聊中,终于还是有人提起了银城本地的陈妃,本来这应该是聚会中的一员,可是毕业之后,就一直没了踪影,大家都感到遗憾。

卢莺莺说:“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听人说了,陈妃现在开奔驰了,好有钱的。”

大家都笑起来,这是一种轻蔑的恶意的笑,李老师也没有阻止。

霍戈亮说:“卢莺莺,你这么漂亮,如果想要像陈妃那样有钱,你也可以做得到,只要你敢。”

卢莺莺生气了:“我才不要那种钱,你家王婕妤更漂亮,你说她愿意赚这种钱吗?”

霍戈亮连忙向老同学求饶,表示说错话了。

刘利敏听不下去了。

“你们知道陈妃从事什么工作了吗,她本来不让我跟别的人说,但是你们对她的误会太深了,她原来做的是独立经纪人,主要做保险,同时帮客户之间帮拉生意赚佣金,她的奔驰是贷款买的,是为了拉业务买的,她现在被一个公司挖去了,做总裁助理,春节前,她的客户给公司带来了一百八十万的生意,一下子就拿到了差不多五万的业务佣金。”

众人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卢莺莺意味深长地说:“总裁助理,好高端,就是不知道都助理一些什么了,只要总裁办公室足够大,助理的作用就大了,五万那还不是小意思?”

大家又笑起来,为卢莺莺那点到即止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讲话艺术喝彩。

刘利敏说:“你们又误会了,这个总裁大家可能不认识,但是她的弟弟你们都熟悉,就是我们班的张不凡,这个总裁是张不凡的姐姐张秋。”

银城的几个教师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接着是一番惊叹、道歉和感慨。

这究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世界改变了人,不得而知。

大家接着聊起了邹恺,如果说最放荡陈妃的变成了最自强的女人让所有人震惊的话,那么最保守固执的邹恺,却因为道德品质最坏因而被开除,更是谁也没想到的,大家都以为如果有这么一个人,那也只能是张不凡,谁也没想到张不凡没触雷,邹恺触雷了。

刘利敏说,她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她已经不太相信传闻了,因为她遭遇了太多虚假传闻,真相有时会在传闻的层层包裹中被无限掩盖,比如陈妃,如果不是陈妃刚好就在她的身边生活着,并且有人帮她揭开了陈妃自己包装出来的那层厚纱,连她都不知道陈妃的真实面目。

而且,很明显,大家眼里的张不凡,也不是实际上的张不凡。

话题便又转到张不凡身上,都说张不凡太不像话了,调到市里的事情,连班主任都不知道,学生实习的时候才听说,可是一直不找班主任,也不找其他同学玩,三年同学的情分,完全不当一回事,然后就考大学去了,不知道在大学里怎么样。

刘利敏说,刚开始势头很猛,后来可能是受到她姐姐那边的影响,连校园十大歌手的比赛都不参加。大家都说,他这就是成熟了,其实这些荣誉,对人生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在银城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跟着老同学一起去逛了公园,一起爬了山,下午才回家,晚上八点多,才回到了镇里。

她刚一下车来,就被眼前的迎接阵容吓了一跳,父母和两个哥哥及哥哥各自的家人,全都在等着她,抢着来拿行李,拥着她进了家里的大宅。

在这个镇里,最显眼的大宅子,无疑就是大路边上的刘家的大宅子。

三百多个平方占地面积中,有一半用来建楼,建了五层半,总建筑面积上千个平方米。

刚开始是全家人一起住,但实际上有个三层也够用了,不过当时家里的钱多得咬手,索性建到五层半,那时是属于整个镇的最高建筑,又大又高,站在楼顶露台往下看,连当时的供销社、食品厂、粮所,在这一览之下,都变成了只能俯首膜拜的小兄弟,那个满足感真是难于形容。

后来姐姐嫁人,哥哥分家,这么大一个宅子,一度只有刘利敏和妈妈在住,因为爸爸忙着要照顾另外的一个妻子和那两个小孩,顾不管这个家了,直到家道中落,爸爸才回到这个家里来。

跟一年前相比,这个家果然又有了变化,父母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和自信,连脚步也轻盈不少,两个哥哥和两个嫂嫂,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家里的大餐桌很久没用过了,这时重新摆出来,上面摆满了菜,两个嫂嫂正在把这些菜重新加热,爸爸说,菜早就做好了,大家都不想吃,非等她回来一起吃才行,所以又变冷了,然后大哥把她的行李箱直接送上了二楼她的闺房,二哥说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热水,让她洗脸洗手。

像做梦一样,突然之间,她活成了全家的中心,再跟去年一比,她都忍不住要掐一下自己了。

大哥现在是另外一个镇的镇长,他是特意回来迎接妹妹的。

他的这个镇长,没给这个家带来任何帮助,因为他自己也搞得焦头烂额的,几年里从这个镇调到那个镇,调一次,权力就被剥落一次,现在几乎就是个空架子,权力被手下三个高学历的副镇长瓜分了。

刘家没有权势,他自己也没有执政能力,主管政府工作对他有难度,而且为官名声不好,书记对他的工作不放心,刘家强势的时候,他有金钱,靠金钱能维持权力,现在金钱没了,他就象没了油的汽车一样,只能原地踏步,等着年限一到报废处理,所以人也变得小心了不少。

二哥也还在做生意,但是没了爸爸厂里的钱之后,他用来打点上上下下以保护自己的钱也没了,不敢再乱来,但是做正经生意,他又不擅长,财产缩水得相当严重。

去年过年的时候,两个哥哥都懒得回这边,回老家祭拜祖宗,都是各走各的,因为生怕刘利敏找他们要学费和伙食费,连招呼都打得很勉强,一副“别跟我套近乎我没钱给你”的态度,现在终于都表现得象个哥哥了,不,是象个听话的小弟了。

刚刚坐好,大哥就兴冲冲地打了个电话,亲热地说着:“龙副,我妹妹到家了,过不过来一起吃个饭哪……哪可惜了,明天见。”

副镇长当晚有应酬,没办法来,这让刘利敏松了口气。

饭后洗了澡,她回到自己的闺房,闻到了一股烟酒味,警惕地追问之后,爸爸才说,前两天龙副来家里喝酒,喝醉了,让他在这里休息了两个小时……

刘利敏强忍着气恼,默默地关起门来,把所有的被套全换了个遍,躺下来后,满眼都是泪水。

家里的空置房多得是,父母的这个安排,真是让她寒透了心。她的尊严对于他们来说不值一提,可是对她自己来说,很重要。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爬起来翻着桌子和柜子,不出所料,果然都有翻动过的痕迹。还好,她的所有秘密,都锁在抽屉里,钥匙则一直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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