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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弈,我请了欧阳锦来,她说不定有办法。”
“谢师尊。”
穆弈来来回回,只有这么几句。
楚轻云也不知如何宽慰穆弈,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欧阳锦身上。
然后欧阳锦来了。
检查完穆弈的伤势,她找楚轻云单独聊一聊。
“怎么样?”
楚轻云看着欧阳锦。
面对楚轻云希冀的目光,欧阳锦抿抿唇,还是摇摇头。
咕咚一下。
楚轻云的心沉入谷底。
“别气馁。”
欧阳锦咽下刻薄话,生疏地安慰道:
“先让他把伤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楚轻云也知道欧阳锦客套,但也只能点点头:
“多谢。”
送走了欧阳锦,琼华峰重新愁云笼罩。
不过很快,主殿就迎来另一个访客。
“禅师。”
楚轻云并没有心情招待客人,只是既然人来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
“楚宗主。”
明优还是像上次分别时一样礼貌行礼。
喝了吉瑞端上来的茶水,明优没有绕弯,直接道明来意:
“听闻宗主爱徒受了重伤,贫僧奉方丈之命,特来相助。”
楚轻云“唰”得一下看向明优,眼眸雪亮。
"那还等什么?"
楚轻云腾地起来,顾不上礼仪亲疏,拽着明优就走。
“禅师快去看看。”
明优被拽得一个趔趄,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快走几步,跟上楚轻云的步伐。
一炷香后。
明优从卧房里出来。
“怎么样?”
楚轻云关心道。
他怕穆弈拘谨,特意没有跟进去,只在门外等候。
“阿弥陀佛。”
明优说着,把楚轻云带到僻静处。
然后他才对楚轻云一礼,说道:
“请宗主准许贫僧带穆弈回寺里。”
楚轻云满头问号。
反应了一下,才听懂明优的意思。
“不行。”
他斩钉截铁。
明优的表情并无波澜,可字字句句却让楚轻云心惊。
“穆弈道友,已经同意了。”
可楚轻云却踟蹰了。
穆弈的状态一直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应对着,说话多一个字都要斟酌半天。
看样子明优是真的打算带走穆弈的。
而他不敢问穆弈。
他害怕那个已知的答案。
安排明优下榻休息,惆怅的楚轻云回到穆弈门口。
因为没想好如何说,楚轻云在门口徘徊,没有轻易打扰。
就这样转了一圈又一圈,院中的地砖都被他数了好几遍,他终于决定敲门。
咚咚咚。
“进。”
楚轻云听到穆弈的声音,马上推开门。
他也不知穆弈是刚醒,还是一直没睡。
室内静悄悄,穆弈见到穆弈,挣扎着起身。
“别起来。”
楚轻云急忙去扶。
躺着没法说话,穆弈也知楚轻云来意,仍旧忍着痛,支起身。
楚轻云索性在穆弈后背塞了两个枕头,让穆弈靠着。
只是做完这些,两人相顾无言。
穆弈寡言少语,楚轻云从未觉得不习惯,可此时的沉默,却凝滞地让人压抑。
楚轻云干脆先开口:“阿弈,明优刚才来过。”
“弟子想随禅师回宁福寺。”
穆弈也直截了当。
“为什么?”
楚轻云不乐意了:“这次是为师不对,为师没有护你周全,但你放心,为师一定……”
“宗主!”
穆弈没有等楚轻云说完,就粗暴地打断。
而楚轻云,难以置信地盯着穆弈。
穆弈为什么叫他“宗主”?
电光火石间,楚轻云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伸手去拉穆弈手腕,改为质问:
“阿弈,你不要我了?”
不是师尊。
穆弈不言,只是凝视楚轻云。
伤口闷闷胀胀地疼,之前伤在心脉,他也一夜复原。
这回却已过去月余,伤口还有隐痛。
他是废人了。
迟钝的脑子运转缓慢,却也让他认清了现实。
他再没什么,可以献给宗主。
况且……
“宗主。”穆弈直视楚轻云,像是要把楚轻云的模样,深深印在脑中。
他心口没有受伤,但说出的每个字,都莫名令他心痛。
可他不得不说:
“弟子从未要你报答。”
“阿弈……”
楚轻云略有吃惊,刚要攥紧掌心,穆弈却在他掌心抽走手腕。
接着,穆弈淡淡道:
“宗主既无情,何言抛弃。”
这几个字太痛了,说完,他就垂眸,没法再看楚轻云。
是了,他只是不要楚轻云报答。
楚轻云:“……”
什么无情?
仿佛是这一刻,楚轻云才恍然明白了穆弈的心思。
穆弈心悦他,他知道。穆弈的情,他也乐意成全。
但他呢?
穆弈在问他,他的情呢?
楚轻云一时语塞,竟无法作答。
穆弈却像给他台阶,继续说道:
“我留在这里,只会连累无双宗。他们只是暂时偃旗息鼓,待缓过神,还会以我为由,对付无双宗。”
“那又怎样?”
楚轻云找回声音,反驳道:
“无双宗护得住你!”
说这话时,楚轻云确实有信心。可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巨响。
开窗望去,海川院的方向,黑云压顶,天雷阵阵。
海川院地界与无双宗相邻,但两方占地广阔,玉华峰和琼花峰其实相距甚远。
但从这里都能听到响雷轰鸣,看到天怒翻滚,可见雷劫凶悍。
这是渡劫之相。
楚轻云不免心惊。
顾贤允这是在渡劫?
他还怎么进阶?
再进阶就飞升了啊!
冷风好像从海川院吹来了无双宗,楚轻云关了窗,重新坐回穆弈身边。
没有金光和天梯,顾贤允这不是飞升。
但一定有事发生。
想到现在的局势,和自己上了渣攻的当,楚轻云不能再笃定无双宗安全。
他们容不下穆弈的。
这次穆弈自爆金丹,化解了一次兵戈相见。
那以后呢?
只要穆弈活着,他们就不得安眠,会想方设法地对付无双宗。
这几乎是死局。
而宁福寺不同。
佛修自成一派,不掺和仙盟斗争。
把穆弈接去宁福寺,等于保住了穆弈。
没人能去宁福寺索命。
“阿弈,你跟明优回去吧。”
楚轻云说:“为师同意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穆弈的师尊,这点永不会变。
穆弈愚钝,却也听懂了楚轻云的画外音。
心口更痛,每一下心跳,都蕴含苦楚。
但他只是颔首:
“谢师尊成全。”
无双宗与宁福寺相距遥远,穆弈重伤未愈,吉瑞帮他收拾行李。
吉瑞拿起什么,穆弈不要什么,最后只简单装了几件衣服,就算打包完毕。
为了不引人注意,楚轻云没有派凤车送,而是从库里翻出一个船型法器。
“禅师,”楚轻云对明优说:“阿弈不便御剑,辛苦你们坐船了。”
“宗主言重了。”
明优十分配合地作揖。
吉瑞把穆弈扶到船上坐好,心里不很踏实,抬头看向楚轻云:
“宗主……”
他差不多能明白穆弈为何要去宁福寺养伤,只是到底跟宗主分开了,宁福寺真能护得了穆弈吗?
他不放心。
楚轻云则接话道:“吉瑞吉镜,你们护送前往。”
“是。”
吉镜早有准备,接到命令之前,她的佩剑就做好了准备。
楚轻云在最后检查了一遍穆弈的伤势,穆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对楚轻云行礼。
飞舟窜上云霄,吉镜吉瑞也相继跟上,楚轻云留在原地,怅然若失。
云层之上,飞舟之内,穆弈也低头不语。
还是明优打破沉寂:
“穆施主。”
“禅师请讲。”穆弈也开了口。
总的来说,这是穆弈第二次见明优。
上次见面,两人也没有过多交谈。而且当时明优很奇葩地扒窗跟他们说话,穆弈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
这时面对面相处,他反而发现明优比想象中好相处。
明优穿着朴素的僧袍,如果忽略光溜溜的脑袋,算得上眉清目秀。
见穆弈投来视线,他朝穆弈伸出掌心。
一串菩提腕珠映入眼帘。
“尘事已了,施主只需静养,无需他顾。”
“谢禅师。”穆弈还是怀着礼数。
但也拿过珠串,戴上手腕。
他一个废人,还有地方收留他,已经不错了,不是吗。
飞舟平稳行驶,因为法器有内置机关,急速前行也不会带动大风,他们二人并无不适,重新沉默下来,也可以赏景。
主要是明优赏景,穆弈心事重重,并不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