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睡答79（2 / 2）
老人开口声如炸雷：“可世恶道险欲说还休，前路坎坷身不由己，你如何笃定你能把持本心？我又如何知晓你这是诡辩之术？”
裴宁毫不畏惧堂堂正正回答道：“学佛是为了降伏心猿意马，修道是为了斩杀三尸九虫，读书习武是为了平心观德。”
“练剑呢？”老人再问：“如此贪多嚼不烂，如何登顶？”
“练剑自然是为了斩却眼前不平事，无愧眼前有愧人！武道也好，修行也罢，皆是为了让世间更美好，道在人间，修道如果只为登顶，那就无甚意思了。”
“洋洋洒洒抄抄写写，居然与那稻香福地的农家袁先生的禾下乘凉梦有些略同，只是袁先生举世无双胸怀大义，在他面前你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这次算你通过了。”讥笑一声的老人身形开始模糊问道：“天下人都觉得李普挨老夫一拳不死便是生平最离谱之事，可老夫觉得能他教出你这样一个弟子，才是那莽夫生平最离谱之事。”
裴宁口干舌燥有些不敢置信。
老人直起身缓缓讲述自己过往：“老夫出身草莽，从步卒靠着万骨军功一路攀登，最终封了大夏龙庭异姓王，那时世人称我为陈王，声名最盛时宫廷内外市井坊间皆传唱。”
“陈也龙雀！”
“只可惜正在走下坡路的大夏武运稀薄，陛下甚至将普天之下众多蕴含剑意极重的剑冢悉数搬到龙脉之内，试图以壮大剑宗实力来代替不断流逝的武运，因此大夏末年除我之外龙庭再无大将，剑修虽多可剑修不能带领大兵团作战是共识，心系百姓家国江山社稷的陛下常拉着我谈心说龙庭武道辛有陈也扶天倾。”
“只是没想到啊，笃定大夏龙庭国祚将尽的本国商贾高官为求苟活，在劳军的酒水中下药，平日里我对直属部下令行禁止，滴酒不沾，可那日我想着这一仗打完，还能活几个人，便让他们放开了喝，亲自为他们守夜，结果十万将士酩酊大醉回营后就此长眠不起！”
“老夫守了一夜，天将破晓时才知晓自己居然是帮他们守灵一程！”
“麾下数十万精锐，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之手！”
“大夏糜烂恶佛肆虐，陛下有道无福生不逢时，我意气难平却又心存死志强提一口心气破开登天境，战场上我竖军旗于身后，与轮番上阵的敌军鏖战于野而不落下风，愈战愈勇的我临战再破一境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神时，却接到了敌人扔给我的陛下亲笔血书！”
“这封信看完老夫心如死灰。”
“宦官太监开彰仪门献降，陛下于金銮殿内擂鼓撞钟，却是文官不见武将不朝，那份血书上写着晓瑜反夏势力，进城之后将我那朝中文武刀刀斩尽，个个杀绝，只是不要惊动我那百姓分毫，随后陛下一头撞死在了九五门外盘龙柱上！
“天子守国门！我作为兵马大将军自然是要死沙场的！”
“送信的那将官又告诉我说坊间大夏百姓皆在传唱陈王率部出师未捷身先死。”
“围杀我的大军停下脚步都跟着那将官唱起来，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是攻心计谋！”
“可恨那些下毒的官员商贾，可恨那些保留实力再认明主的文武百官！”
“老夫一生纵横沙场从无败绩，最后却辜负陛下所托，如那市井传唱，陈也龙雀败也龙雀，陈王就是一个败寇啊，可笑啊可笑！”说完大夏龙雀老泪纵横，久久无言。
良久，老人语气淡然道：“今日我收你做不记名弟子，教你拳法，生前我驱佛门斩叛军，却无法遵从陛下遗旨斩尽满朝文武，日后你替我出去杀光那些枯海月牙泉中隐姓埋名的余孽，就凭他们还试图妄想复辟龙庭！还有那西域妖言惑众的伪佛，如若不是禅宗祖师让我放过他们，当年我就把他们赶尽杀绝了！”
教拳开始，梦中一念极为悠长！
不知过了多久，裴宁浑身浴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老人单手托腮忒了一口：“真晦气，学了恁久了，形都不似，怎么搞？”
百般教拳不会的老人忽然眼前一亮，这小子人身小天地这般古怪？
大漠之上，一道若有若无的残魂彻底消散！
月牙泉附近，方圆近二十里的沙丘中少量蛇虫蝎蚁四散奔逃，荒芜的沙丘随后剧烈振动起来，一扇巨大的蚌壳缓缓张开，蚌壳倾斜沙瀑流泄，如混浊江水悬大涯，持续喷吐蜃气的海蛤蜊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张开巨蚌，阳光照射下蚌壳内壁色彩绚烂！始终藏于蚌内如墓冢的鬼市重见天日，从此无需再点长明灯！
分界线上，一位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祖孙三代巡视漠北的少年斥候脸色茫然，比眼前看到茫茫大漠下起连绵暴雨还要震惊！
随后少年翻身上马，举起一道代表最高危险等级，唯有亡国灭种的危险近在咫尺才可插上的深红三角旗纵马狂奔！
一位率领身后百万僧兵数万铜人大军的金身罗汉含着必死之志向那不存在的分界线上跨出一步！
良久，身穿忍冬纹袈裟裸露左臂的金身罗汉盘腿坐下，口颂阿弥陀佛，身后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的僧兵铜人个个眼含热泪。
一条以残魂为起点向两边无限延伸的无形界线，镇压了西域佛国多少年！多少信徒在这酷暑热毒之地劳作至死，佛国终于可以将佛法宣扬到物产富饶人口稠密的中土神州每一个角落！让那佛光普度中土众生！
裴宁睁开眼，一片漆黑和芳香，用手一摸是三千青丝。
拨开长发，是魏展眉，此时双眼红肿面色苍白和衣趴在自己身上沉沉睡去，温香软玉。
环顾四周，看房间是客栈，下船了？
大漠之中，一位身穿染血明黄龙袍却披头散发之人与亡国之君无异，哪怕四下无人却依然龙行虎步，仿佛还行走在金銮殿正中的走龙道上，两侧跪满了山呼万岁的文武百官。
宋帝身后踉踉跄跄跟着手臂鲜血淋漓的披甲士，正是那被俘获的关宁铁骑顾无言。
扭曲热浪中，一道雄伟城墙突兀出现在绿洲之中，身穿龙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城下厉声说道：“大宋天子，求见龙庭遗老！”
五位黑袍男子站在城头之上对那臭名昭着的宋帝叫喊声置若罔闻，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吞食炼化月华这么久，是时候将那海蛤蜊中凝聚的珍珠取出来了。”
居中一位黑袍人嗓音沙哑开口道：“佛国南下必定会先绕行大唐，获得小国支持后再向大魏，遗夏弘扬佛法，而武当山，龙虎山依旧秉持降妖除魔不干朝政，儒家也只是少数读书人治国平天下，武夫被大势裹挟随军征战受制于人，再加上那些强大剑修远去终南剩下的小辈更是不足为惧，待佛法传遍中土，以儒家的仁义做切入口，佛法一旦在魏国站稳脚跟，届时便是举世伐唐，大唐禅宗进退两难不攻自破的必赢局面。
另一位黑袍人嗓音浑厚：“复辟龙庭，吞并大唐对我们而言极为重要，盐铁粮食人口大唐皆有，但用力过猛佛国直接将大唐囫囵吞下，我们还要打到西域去吗？那帮秃驴可不是易于的货色。”
居中的黑袍人冷笑：“眼下不就有个炮灰，让他先上，给大唐练练兵，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