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60(1 / 1)

秦瑺知道,明珠一定能认出姚歇,可姚歇同颜梅的关系、颜梅同明珠的关系、明珠同严涛的关系、严涛同李煜的关系、最重要的是明珠同封宜奴的关系、封宜奴同王怀礼的关!这些不得不考虑,投鼠忌器,太复杂了!等王怀礼回来再说吧。

他马上安排人去陈留县取回颜梅案相关的所有公文。巧的是,那人回来后,王怀礼也回来了。

王怀礼带回的消息是季帆同季策、季鹏是兄弟,是济南府禹城人氏,住在季家庄。季帆落榜后就失去了音信,家中只有两位疾病缠身的老人,日子可以说是穷困潦倒,听闻有人来打听季帆,顿时泪流满面,连连叹息,这些年,他们没有他任何消息。

赵匡胤听后沉默了好久,“昭儿,你说我当年的处置是不是有些主观臆断?”“孩儿不认为爹爹的处置不妥,从季策兄弟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他也不是个能堪大任的。”“你也认为邓荫槐的供词是可信的。”“他们都是直接接触军事机密的,可信性很大。”赵德昭看了一眼父亲,低头犹豫了一会,“爹爹,孩儿有个想法。”赵匡胤转头看着赵德昭,“孩儿想利用季策兄弟引出裴豫案的残余。”“如何利用?”赵德昭把计划和盘托出,“你计划的倒是周全。”“孩儿通过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推断,也许能在裴豫的身上挖出更多有用的。”“你要十分的小心才是。”“孩儿明白。”

秦瑺把这些日子发生和发现的所有事情都给王怀礼讲了一遍,王怀礼一听陈留县的“通四方”客栈,一下想起自己去陈留县时,发生在那个客栈的命案。难道当时那个人是颜梅?王怀礼把陈留县案子的所有卷宗都捧过来,找到仵作的勘验记录,一看日期,正是!王怀礼暗叹巧合的同时,又想起那个骑着契丹马的校尉以及埋在土里的姓胡的死人,真是太巧了!他转头看向秦瑺,眼中放光,秦瑺笑着问:“怎么?有发现?”王怀礼点点头,“你思维敏捷,一定会看出问题,快说说。”王怀礼把那日所见所闻及自己的猜测详细地告诉了秦瑺,秦瑺也认为两起案子相互之间有联系,更加坚定了对颜梅死亡原因的判断。二人仔细地研究陈留县仵作的验尸记录,秦瑺一拍桌子,“颜梅果然不是自杀!”王怀礼期待地看这着激动的秦瑺,“上吊自杀、被人勒死后再吊起伪装成自缢的,从勒痕的走向和颜色、眼睛口唇是否闭合、两手握拳或开张、舌头是否抵齿和伸出、绳索套在喉咙上方还是下方、颈部是否有抓痕等等都能判断区分,唯有那种被勒还未死就被吊起,又伪装成自缢的最难判断。”王怀礼来了兴致一双求知欲渴的眼睛殷切地看着秦瑺,“通判认为颜梅就是最难判断的那种吗?”秦瑺点点头,“这位仵作观察的十分仔细,死者的衣服前面、面部左侧及鬓角、两臂外侧从手背到肘部都沾有灰尘,还有后颈部及领和发髻下面的头发上也有不明显的灰尘,是什么导致的一个要自缢之人这些部位有灰尘呢?”王怀礼在自己身上比量着,忽然抬头看着秦瑺:“我明白了,死者是被人按在地上用绳索勒颈而亡的,所以身体正面灰尘较多,双臂上方外侧有灰尘定是他在倒地前就用双手去抵挡绳索了,没机会挣扎造成的。看来凶手的力气不小啊!”秦瑺点点头,“后颈部呢?”王怀礼用手抚着颈部思索良久,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实在想不出,还得请通判赐教。”秦瑺目光深邃,“凶手是个聪明狡猾的,应该懂得勘验之道,所以用了些障眼法。”王怀礼的眼睛紧紧追随着秦瑺,“障眼法?”“既然死者是被伪装成自缢,那么必是先被绳索勒晕,然后吊于房梁之上,死者如果先被勒颈,那么必会在后颈留下绳索交叉的痕迹,可尸体后颈部没有此类痕迹,那就只能是隔物勒死。”“隔物勒死?”秦瑺四下踅摸后翻出一根绳子伸展于地面,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放到绳子上,双手拿起绳子两端在卷纸上面交叉,用力勒紧;分开绳子,一只脚踩在书上,再交叉绳子两端于脚背之上,用力勒紧。秦瑺演示完毕看向王怀礼,“根据尸体灰尘的分布,刚刚的推演便能解释尸体留下的谜题。”王怀礼敬佩地看这秦瑺,不住地点头,“佩服佩服,通判是如何想到的呢?”秦瑺:“勘验是一门经验积累的学问,我从前也办过类似的案子,这也多亏这位仵作细致入微的观察,详细记录,其虽然没能得出正确的结论,但是却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份对职业的敬畏和对死者遗体的尊重也足以令人敬佩啊!”王怀礼也感叹道:“是呀,凶手大概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尽职尽责的仵作。”秦瑺忽然问王怀礼:“博英,有个问题,可能有些为难你,你说我当问不当问呢?”“既然是问题,当然要问喽,可如果为难的话…我先看看这记录。”王怀礼拿过勘验记录仔细研究,秦瑺看他皱着眉,边看边比划的样子不禁笑了,过去倒了杯茶吃起来。王怀礼看着秦瑺喃喃道:“奇怪,怎么总感觉不对呢?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王怀礼按照勘验记录上描述的现场加上刚才的推断,按照案情发展的顺序描述了一遍,秦瑺起身按照王怀礼的行动轨迹操作了一遍,当秦瑺来到窗边时,王怀礼喊了一声:“我懂了,我知道哪里不对了。”秦瑺期待地看着王怀礼,“窗户是关着的!”王怀礼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天气如此炎热,窗户却是关着的,不合理。再说自杀的人会在意窗户的开合吗?”秦瑺点点头,“知道我要为难你的是什么吗?”王怀礼收回目光,看着秦瑺摇摇头,“博英,那客房的窗户是槛窗还是支摘窗?”王怀礼一愣,原来这就是那个难为自己的问题,“我知道你没有进过客栈,所以不知道也正常,只不过这点很重要。”“支摘窗。”王怀礼答道,“确定?”“确定,是支摘窗,我虽没进去,但是我发现那个骑着契丹马的校尉时,无意中看了一眼他后面的客栈,当时有人在窗边看热闹,所以我确定是支摘窗。”“博英好眼力!好记性!”秦瑺不禁赞叹道。王怀礼受到鼓舞,再次对着勘验记录思索着,又在脑中推演着行凶现场,然后笑着说:“我认为凶手同颜梅是认识的,或者说颜梅对凶手没有戒备之心。”秦瑺赞许地点点头,鼓励地看着他,“我之所以认为颜梅对凶手没有防备,是基于仵作的验尸报告,颜梅的身上没有发现除颈部勒痕以外的其他伤痕,如果他同凶手不相识,必定会与其发生冲突,衣服或身体必然会有损伤,勘验记录上,衣服并没有破损。如果凶手是趁其不备在后面偷袭,那么凶手就不可能是从窗户进去的,否则颜梅不可能没有防备,所以我的推论是:凶手是从房门进去的,颜梅接待了他,凶手趁其不被在后面用绳子勒晕了他,然后悬在梁上,把门在里面插上,从窗户爬了出去,如果是槛窗,他只要翻出去就可以了,不用关上窗户,可如果是支摘窗,他出去时势必要拿开支杆,这样就没办法再用支杆把窗户再支起来以掩人耳目了。所以通判说窗户的形式很重要,是吗?”“是这样的,很好,分析的很好,但是,但是,还有一种可能。”秦瑺停顿了一会,“博英你看,仵作问了客栈的掌柜,掌柜说当时颜梅是跟小二要了热水的,小二烧好了水上楼,怎么敲门也没人开,门是在里面插上的,小二怕出事,所以告诉了掌柜,掌柜告诉仵作,这位客人住店时就不大对劲,十分紧张,几日来一直在房中,饭菜都是小二送进去的,所以对他比较留意,明明要了热水,却反锁房门,所以怕出意外才撞开门的。”“也就是说凶手是在此时进去并行凶的!”“是。”王怀礼等着秦瑺继续,秦瑺:“你看是不是还有这种可能,其实,如果身手敏捷的人从支摘窗出去,把支杆再支撑起来也是可以的,你说呢?”“那倒也是。”“可外面小二叫门,来不及了,所以没有支起窗户。”“掌柜说颜梅出事时,正好是晚饭时间,没有人上楼,也没有人下楼,如果有人出入上下的,他都能看见,所以凶手一定是住在二楼的客人。”“是,这就是我说此人急着离开现场的原因,他想趁着混乱偷偷地返回。而且大家都出来询问,只有他不出来,不合情理的。”“会是那个校尉吗?”“这要去客栈调查才清楚。”“我去,交给我。”“你去是最好不过,只是你才回来,还没好好休息,再去奔波,我怕你身体受不住。”“您不用担心,我有数。”“还有,封宜奴那也不好交代吧。”王怀礼红了脸,“我今晚上过去看她,明日一早启程,不耽误吧。”“当然,那个掌柜的也跑不了。”王怀礼有些难为情,低头在那翻看颜梅留下的那些书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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