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46(1 / 1)

秦瑺:“你们拿了崔平家的钥匙?”“是,小人在崔老伯榻铺上找到的,谁知天一亮,朱三的尸体就被发现了,小人只好把钥匙扔到我家店铺后的井里了。”“你二人离开时,为何不把后门插上?”阎乾福愣了一下,接着懊恼道:“小人实在不知后门是开着的,所以才。”秦瑺叹道:“也是崔平死的太冤,所以才留了伸冤之门。”王怀礼:“你说你用水瓢卡住了崔平的嘴,可水瓢为何还在桶里?”“小人推他下井时,崔老伯挣扎的厉害,水瓢碰到井壁,声音太大,小的只好掏出崔老伯的帕子换下了水瓢。”王怀礼摇摇头,“人不可貌相,看你柔弱似女子,狠起来却是另一番果决。”秦瑺:“你说是书院的颜梅老师帮助你混进去的,你们是何种关系,他为何愿意帮你?”“他经常到在裱画店装裱,还跟小人学过装裱,所以小人求他帮忙,他才会答应。”秦瑺和王怀礼互相看了一眼。“你也承认是朱三捡到了你的茄袋,到他被你杀害之前,那个茄袋一直在他那里,是吧。”“是,”“可他也不可能是那张便钱的主人,那就只能是你的,你如何解释?”“老爷,那张便钱确实不是小人的,小人区区一伙计,怎么可能用到便钱呢?这尹掌柜也知道呀,他能给小人作证。”如果没有尹掌柜和韩妈妈的供词,秦瑺也许就信了,“尹掌柜说你有个有钱的叔叔,否则你平日如何去清风楼消费,又哪来的钱财贿赂韩妈妈?难道是偷来的!抢来的!”“小人虽然误杀了朱三,背负了命案,可也不是手脚不干净之人,正如老爷所知,小人确实有一个经商的叔叔,很是有些积蓄,只可惜无儿无女,前年病死了,临终时把家产送给了小的,所以小的在花钱上无所顾忌。”阎乾福信誓旦旦,这倒是同尹掌柜说的一致,“既然你有个经商的叔叔,使用便钱合情合理,他即使不在了,便钱也会是之前留下的,你为何不承认呢?”“可那张便钱确实不是小人的。”“你叔叔是哪位,生前住在哪里。”“小人叔叔姓阎名六安,生前居住在洪武巷。”“你平日花钱大手大脚,怎么会为了区区十几两银子和一副耳坠就痛下杀手?只怕还有隐情吧!”“老爷,小的杀人是罪大恶极,可小人如此作为都是被朱三逼的,不是他贪得无厌,一遍一遍戏耍小人,小人也不会被怒气冲昏了脑袋,小人实在是一时失手才犯下大错的,求老爷明断。”秦瑺冷笑道:“你说被逼才杀了朱三,那崔平崔老伯呢?他可没惹着你啊!你为了十几两银子连害两命,凶残至极,还想推脱!”阎乾福听秦瑺这么说,便不再说话了,“本官再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官府要抓你而提前藏匿的?”阎乾福愣了一会,“颜梅去裱画店裱画,抱怨小人连累了他,说有人去书院调查小人是如何进去的书院,小人便知道有危险,便趁着去外面收钱躲起来的。”秦瑺知道那日颜梅没说实话,看来还得去书院查问清楚才是。朱三已死,没有了人证,这便钱的主人便不能确定。“你什么时候躲进那个后园的?”“小人之前是躲在大相国寺的,可那里去了官府的人,小人怕不安全,所以躲到那个后园。”“你吞下的是什么毒药?哪来的?”“小人吞下的是叔叔留下的砒霜。”“是砒霜吗?”“是叔叔告诉小人的。”他那叔叔死了以后还能帮他这么多?秦瑺半信半疑,“你叔叔给你留下这么多钱,可你在裱画店的住处并没有多少银钱,收在那里?”阎乾福没想到会问他这件事,一时回答不上来,衙役喝到:“说!”“是是,小人都花费在勾栏瓦舍了,已经败坏的差不多了。”秦瑺和王怀礼对阎乾福交代的很是怀疑,可如果今日再用刑,怕他熬不过去,所以阎乾福又被带回了牢里。

颜梅已经因为阎乾福的事离开了书院回老家了。秦瑺倒是没太在意,他的证词倒是没那么重要,等这边忙完了腾出人手再去调查吧。

邓荫槐的密信来自辽国,耳坠和收据的纸张也是辽国的,这么说那个商人也是辽国人,否则如何解释?

王怀礼命人速查阎六安,果然有此人,生前也的确住在洪武巷的一栋宅子里。宅子已经卖给了牙行,目前是空着的。

柳澍回到书院马上见去山长,透过窗户,郭继正在看书,“是润春吗?”“是。”“进来吧。”“是。”郭继温和地看着柳澍,“外面的事都料理好了?”“都料理好了。”“事情既然办好了,好好歇息几日,明日起我要去城中宅子住几日,这里就交给你了。”“山长放心,学生会用心照管的。”

秦瑺刚回到家,二殿下府中长史就到了,送走此人,秦瑺关好书房的门,打开密信。

那个曾在大相国寺租住的细作叫王錾,因七年前的那场火患烧死了,此人对外身份是贩酒的商人。王錾曾在大相国寺的藏经阁借过五本书,火患后遗失了四本,而且都是孤本。近日,四本孤本中的二本竟然在晋王府中出现了,是五年前晋王府中一位主簿,姓裴名豫的,他它作为贺礼送给了晋王,此人曾任鸿胪寺右寺丞,在处理西夏使者同大理使者关系时犯了妄言的错误,被革职,闲赋在家,后被晋王招致麾下,做了府中的主簿,去年才被晋王推荐去了礼部,任膳部郎中。秦瑺的任务是查明此人是否就是拿走那四本孤本的人,如果是,七年前的案子就有希望了。如果不是,就要通过他挖出那位隐藏至今的真正的细作。否则单单凭二本书就指正当时还是晋王府的人,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和猜疑,打草惊蛇,跑了真正的细作,岂不哀哉,要是被人揪住大做文章,反咬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秦瑺最想知道的是邓荫槐手中的密信是否是给裴豫的?此人同毕樊松是否有关?如果二个案子并到一处,查起来就方便多了。

柳澍去拜访柔娘,可只有秦妈妈一人在家,柔娘带着芍药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原本柔娘已经同柳澍约好,今日午后见面,可中午,柔娘突然接到太医王朗的信,让她马上去王府,柔娘不知何事这么急促,便急急忙忙带着芍药去了。

王朗和夫人准备了些酒菜,几人边吃边聊。“落碧好学,肯专研,药到病除的手段越发高明,假以时日,定会超过你王伯伯的。”“伯母赞誉过甚,落碧如何当得起呢?这都是这些年幸伯伯倾囊传授的结果。”“倒不是你伯母言过其实,你自己用功勤勉是一方面,家学渊源也是不容忽视的,你父亲的本领是太医院公认的,只是可惜了。”柔娘听王伯伯提起父亲来,不免伤起心来,眼圈也红了,“时间如白驹过隙,你父亲已经走了十几年了,他如果知道你有如今这样成就,不知会作何感想。”王伯伯似乎话里有话,柔娘不解,“如果爹爹还活着,落碧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你父亲医术高超,为人坦荡,从不与人争利,在这汴梁城内深受人尊重,没想到却落得个陈尸牢狱,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啊。”柔娘第一次听王伯伯提起父亲的案子,她那时虽然很小,可也完完整整地经历了家庭的变故,那悲伤痛苦的往事是一刻也不敢忘的,她很想知道父亲的案子的来龙去脉,可无人提起,又无从打听,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落碧一直不知父亲因何落难,王伯伯能否告知落碧实情?”“外面传言很多,有说你父亲是被人陷害入狱的,也有说是用药失当致人死亡获罪的。”“父亲入狱后,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柔娘不懂,母亲告诉落碧,父亲是被人陷害的,落碧问是谁,母亲却欲言又止可。母亲临终前,一再嘱咐落碧,千万不要忘了父亲是被人陷害的,可依然不说是谁陷害的。”“也许你母亲是为了保护你才隐瞒的。”“王伯伯知道是谁吗?王伯伯是爹爹最信任的、最可依靠的好友,也是最了解爹爹,爹爹入狱的真相到底是哪一个呢?”“我也不知底细,可事情的经过却也略知一二。”“请伯伯告诉落碧吧。”

那日二更,正在宫里值班的内侍总管急匆匆地去了太医院,说是鸿胪寺里的一位辽国使者生了急病,十分危险,特意派人去请太医院医术最高的陶良,可陶良正在宫中值班,所以追到了宫里。太医院不敢怠慢,急忙又传了一位太医进宫代替陶良,陶良便急急忙忙的跟着鸿胪寺的人去了。到了驿馆才知道那位使者的病没有说的那么严重,只是普通的急症,看着虽然十分凶险骇人,其实并不危险,所以便放下心来诊治,因是急症,随身的药箱里也备着对症的丸药,便取出来给他服下,又开了药方,让照着抓药煎服,见他好转些便离开了驿馆。可转天早上,噩耗传到了太医院,那位辽国的使者死了!太医院急忙去找已经回家的陶良,陶良也是大惊失色,不知为何会突然死去。使者在驿馆大闹,驿馆上报,惊动了皇上,为了平息辽国使者团的骚动和抗议,陶良被扣押在了大理寺等待处理。太医院又派了几为太医前去驿馆查看,其中就有王朗。死者的尸体摆在那,使者团的人已经把旁边的呕吐物收拾走了,所以他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王朗要陶良开的那副药方察看,可辽国的使者不愿意给,好说歹说才拿出来,不过只给王朗看了一眼就收回去了,他们已经不相信太医院的人了,说是这药方要留着做凭证。尽管太医们心中存疑,可人毕竟死了,而且还是吃了太医院的太医给的药,也不敢申辩什么。皇上为了缩小影响范围,命大理寺速速查清真相,大理寺为了尽快平息,很快查明了原因,确定死因是陶良诊治错误加上用药失误造成的。陶阳被判了刑,发配到岭南做苦役,可还没等上路,便死在了狱中。这边的驿馆也配合封锁了消息,不许外传。

“伯伯还记得那张药方吗?”“我虽然只看了一眼,可也记住了。”“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是治疗赤痢的普通药方。”“这么说那个使者是得了赤痢?”“应该是,你父亲写的医书被他们扣着不给,我们都没瞧见,所以到底是什么症状也不好下结论。”“据伯伯分析,我爹爹的诊治和用药确实有误吗?”“我对你父亲十分了解,他对待病情无论大小凶险与否都是同样重视的,用药也是最谨小慎微的,断不会误诊,更不会错诊。”“爹爹为何不申辩呢?”“你爹爹怎么会不申辩?我们也替他出面,可人确实是死了,总要有人承担,谁管你是冤枉的还是倒霉的,尽快结案才能给官家和辽国使者团交代,最后大理寺这么判,官家认可了,无力回天。”

“那使者为何会死去呢?”“这是最令人费解的,也是困扰我多年的心结。直到前几天,我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是什么?”

“几年前,我去辽国使团的驿馆出诊,结识了一位辽国的大夫,他虽然佩服我的医术,可也不甘心被比下去,便同我吹嘘,说他们那有一位神医研制出一种药,吃了以后呈现出的症状如同死了一般,脉息全无,可用不了几天便会自己醒来。看我不信,还把那药送了我一瓶,我虽然半信半疑,可也不敢大意,拿回家便藏了起来。前几日,我被开封府请去抢救一位服了毒药自杀的人犯,我惊奇地发现,他身上呈现出的颜色、呕吐物的气味等等症状都同那位使者的一模一样,区别就是那位使者没了呼吸,这位人犯一息尚存。当我看到他帕子上残存的毒药后,我明白了!你父亲的确是被冤枉的!”“为何?”“那残存的毒药就是那种致人假死的神药!”柔娘脸色惨白,“果然,那位人犯醒了。”“那使者醒来没有?”“四年前,我被人请去看诊,坐在车里无聊,便掀起车帘往外看,突然看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可仔细辨认,确实是他,他已经死了,不可能啊,虽然怀疑自己,可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装着,直到前几日去了开封府才解开疑惑。”“这么说他还活着。”“极有可能,所以我怀疑你父亲是被人陷害的!”“他们为何这么做?”“原因我不清楚,但是,他们那晚为何指名道姓非得请你父亲去呢?不可疑吗?”“您是怀疑有人故意要陷害我爹爹?”王朗点点头,“据您了解,我爹爹同那位使者有仇吗?”“你爹爹并不认识他,哪会有仇?”“我爹爹有其他仇人吗?”王朗还是摇摇头,“人活于世,不知何时就会横祸上身,想躲也躲不掉。”柔娘崩溃了,伏在伯母的怀里哭个不停,既为父亲,也为自己。

“伯伯和伯母一直把你看做自己的女儿,所以想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将来寄托在毫无能力的人身上,伯伯希望你能找一个位靠得住的、能帮你的官人,毕竟花无百日红,你有了好的依靠,才有能力和条件为你父亲查明真相,伸冤昭雪。”一旁坐着的伯母着急了,“官人怎能这样劝孩子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岂会做这些攀权附势之事?”“这既是伯伯的心愿,也是忠告,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伯伯这辈子是无能为力了。”王朗仿佛话里有话,不便明说,可柔娘理解,王伯伯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也一定是为了自己好,所以默默地点点头,她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了。

隔了一天,柔娘去赵府给大娘子送专治妇科的药,详详细细地把内用外洗的步骤讲给嬷嬷,又不厌其烦地叮嘱她该注意的细节,大娘子最近的状况明显改善,所以对柔娘的安排是言听计从,柔娘的态度也不像是医女,倒像是女儿般尽心尽力,大娘子十分感动,对柔娘的喜爱和依赖更添了几分。她看柔娘眼中那时隐时现的哀伤便心疼起来,“小娘子有什么困难吗?”“谢大娘子关心,奴家没有困难。”“虽然小娘子对我敬而远之,可我对你却倍感亲近,我喜欢你的娴静坦诚,不像她们矫柔造作,满口胡言,跟你说话也不累,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不想亏欠你太多,所以你有什么难处不妨同我讲讲,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呢?如果不能帮你解决,开导开导你可以啊,你说是吗?”“奴家得大娘子庇护多年,奴家感激不尽,大娘子对奴家有知遇之恩,如此大恩奴家无以为报,只有倾尽奴家所学,保佑大娘子贵体康健,长命百岁。”“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心疼你。”“奴家不敢以琐事惊动大娘子,请大娘子不要责怪奴家不识抬举。”“我都说了要帮你,大胆说,是不是柳监院?”“不是的,大娘子,同他无关。”“他?”柔娘红了脸,十分为难,“奴家自己能解决。”“既是如此,我就不问了,你记住,不要管外面的态度,我给你撑腰。”柔娘跪下给大娘子磕了一个头,“奴家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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