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误入轮回（2 / 2）

当她反应过来时，便扶着冰树站起，胡乱折下断枝。也不管手中传来的痛意，听息辨步，寻着方向便朝迟皆晏的身后刺去，直到那人背后汩汩的鲜血沾满她的掌心。

迟皆晏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痛意蔓延。

他虽意外却并没有吭声，这样的疼痛对于他而言司空见惯。

只是掉下去的栖梧之眼——他望向深渊，皱了皱眉。

正要运气将祝归零弹开，却未曾想眼前的女人提前预料般地朝他扑来，他的腰身被牢牢环住，躲闪不及之间，他随着怀中之人往身侧倒去。

二人你坠着我，我坠着你，落入归尘墟。

归尘墟下，万千怨魂尖鸣不止，更深的缝隙中，有破败的轮回道展于深渊内。

........

人界，是夜。

黑暗覆盖了丹木府邸。蜡烛吹灭时伴随的哽咽声还在空中荡漾，虽然声音很低，却是断断续续不曾间断。

仆役房中，屋内黑酂酂的。

连续拼成的几张木床上断续地传来急促的鼾声。这些睡意正浓的人群中，有伺候大夫人的张嬷嬷，有灶屋的厨娘，也有专管杂事的侍女。

她们中间不免有少数得意的人已经满意地睡熟了，却也有人在不温暖的被窝里做生命最后的挣扎。最深的角落中，没人感知到婢女云隅的绝望，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却无一日不渴求谁能伸出手，把她从这样艰辛的生活里拯救出来。

还未等这样的愿望实现，不久前她被诊出了痨疾，活不了多久了。

可偏偏在她油尽灯枯之际，爱上了府邸外的一个旅人。

她不敢有所妄念，可自知时日不多，总想在自己卑懦的人生留下那么一点点勇敢的痕迹。

于是她前一日偷偷出府，去那人暂居的音外楼外等到深夜，告白了自己的心意。

礼貌疏离的拒绝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她心愿已了。

此刻，她的眼睛盯着满是灰尘的屋顶，一阵寒气击溃她最后的挣扎，无人知晓地咽了气。

半夜，有风从窗外溜了进来，仆役房中早已湮灭的烛火却显再燃之势。

再定睛看时，那原本没了气息的少女云隅竟慵懒地翻了个身，只是被相邻床位的侍女一腿蹬回，力道之大使得云隅猛然惊醒。

只是睁眼那一刹，所现的神态却与之前的云隅截然不同。

……

祝归零莫名其妙地从一排熟睡的陌生人中醒来。

她记得自己本来是要入轮回阵中救下祁坍的，只是因着好奇去了一趟断魂山，中途遇上了迟皆晏那个疯子，不发一言就剜了她的双眼。

她怒火中烧地想要捅死他，却不曾想一起掉进了深渊，再有意识时就发现自己身处这个陌生的地方。

身旁的窗外流进清亮的月光，祝归零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睛还能看见，只是眼中那种怪异的力量消失了，栖梧之眼没了。

眼下自己许是已经回到人界了，只是不了解目前究竟是何状况，她欲要施个咒先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原本的充沛灵力竟仍未恢复。

一阵烦躁下后，她只得不动声色地下床，赤着脚走到了门外。

院中央的水缸盛满了水，祝归零匆匆一瞥却惊的她直接趴在缸前半天未曾动弹。

这形容枯槁的模样是谁，这样憔悴的模样本该与她绝缘。目光移向瘦弱的四肢和打着补丁的布衣，她深吸一口气，从水缸中捧了把冷水随意洗了把脸。

缸内波纹荡漾开又缓缓趋于平静，洗完脸的少女已经悄然离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