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浓霜重(1 / 2)
祝归零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多年前,江湖间修仙门派蜂拥而立,各门各派都忙于修炼长生之术时,祝归零一手建起镇灵宗,宗内专学灵术卦象,兼带送魂安息。众人寻求长生,这少女却执着于安魂。
起初众仙派都将这镇灵宗当个乐子来看,却未曾想,不过须臾数年,这镇灵宗却爆冷门成了这江湖第一大宗。
于是各仙门仙派甚是不解,遂派弟子调查原因。
对此,热心村民王大爷这样说:“他娘的这牲畜般的日子到底是谁想过?早死早超生,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当个富贵老爷。”
仙门众弟子:“............”
驱魔镇邪做法,安魂法事丧葬,最低的银子,办最稳妥的事。
镇灵宗也因此在江湖中扬名立万,而那女宗主祝归零,传闻术法冠绝。虽说行踪隐秘,神秘异常,但光是她的消息传出,便能引起轩然大波。
而这祝归零,尚未到不惑之龄,死讯却突然传来,江湖一时议论纷纷,炸开了锅。
一日前。
静殿门外,阴云蔽天,月不得明,寒意逼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祝归零身前的女子脸上瞬时多了道红印。
被打的女子似是没料到这一耳光,愣了下,但看向祝归零的目光却没有丝毫闪躲。
“他只委托我两日后为山庄已逝之人安魂送葬。其他之事,他要害谁杀谁,与我何干?”
“那男子,现在何处?”
“听闻他放火烧了山庄后,投身火海,尸骨无存。”
祝归零闻言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看着眼前目无波澜之人久久地说不出话。
“师傅!株药山庄近年来作恶手段令人发指,难道你没听说吗?他们本就死不足惜!何况,防火之人本是株药山庄的唯一养子,你觉得他动手害死养育他多年的养父养母,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祝归零气笑了:“浮槎!你明明可以问清楚原因拉他一把的。你到底是因为看不惯株药山庄的恶行?还是因为想得到那些价值连城的药材?”
面对祝归零的质问,名为浮槎的女子握紧了拳头。
“是又怎样,我是和那人做了交易,但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宗门!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恶人已除,我们得到了整个江湖都垂涎的药材。这个结局不好吗?我又有什么错?!”
“你也说了因果报应!可你连因都没有弄清楚,就这么...”
“为什么师傅你总是纠结于这些无意义的原因?已死之人难道还能活过来吗?就算师傅你有朝一日因故遭遇不测,弟子也只会尽力为你安魂,愿你早登极乐。”
............
祝归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句话第二天就会一语成谶。
只是她现在真的气得要死。
这已经不知是她最近第几次和自个儿徒弟争吵了。不过这次,她第一次动了手。
当今这是什么世道?江湖画本子里恶毒配角成为众人心头好的世道。
众所周知,正派里的反派角色最多,她堂堂镇灵宗的宗主,管这么一大宗门容易吗?
偏偏自己的女徒弟首当其冲跟她作对。
株药山庄的恶行她也不是不知,只是谁报仇都不奇怪,偏偏是这山庄里的少主。不动声色地委托镇灵宗安排好后事,害死养父母,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带着一山庄的人走向坟墓。
祝归零想想都怵得慌,偏偏浮槎就这么瞒着她跟那人交易,就为了收下了那些价值连城的药材,毫无波澜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要不是自己的徒孙迹韶是个实诚孩子,不过十岁的年纪就大义凛然地把他师傅卖了,她或许此时还蒙在鼓里。
思及此,祝归零指尖划了一个咒,很快传来一个弟子的声音:“宗主何事?”
“迹韶人在哪儿?”
“迹师弟午时左右被浮门主扔到了株药山庄。”
“带去那里作甚?”
“浮门主说,迹师弟既是爱管闲事,就让他在那里跪三日,然后自己爬回来。”
祝归零脑海中已经想象到那小孩跪在山庄门口饥寒交迫,冻得脸色发青仍一脸坚毅的样子。
......她现在真的觉得浮槎这个徒弟号算是练废了,忤逆师傅也就算了,怎么还虐待未成年呢?
“他才多大,跪三日?等他爬回来,尸体都凉透在半路了。罚得时候你们不知道拦一下?”
被传唤的弟子一脸为难:“宗主,浮门主您该知道,她既是发话了,求情或是帮忙许是就变成连坐了。”
祝归零有些烦躁“.......行了,我亲自去接迹韶回来。”
半个时辰后,祝归零带着食盒落在株药山庄的门前。
寒风似冰刃般撕扯天空,任凭谁也不愿在这样的天气出来。
贴着金箔银箔的木料杂乱地堆在庄门路边,白色鸦粪沾于门前的地面上,裂缝中有野草在疯长,几日前的那场大火,湮灭了这座山庄过往一切的荣光。
朝庄内远远望去,横七竖八地剩余着些尚未处理的数具尸骸,它们如同哑人般永远地沉默着。
即使是这严寒天气,腐烂的气息仍围绕着这座昔日赫赫有名的山庄。
祝归零皱眉,偌大的山庄门前,迹韶跪倒的身影在这片阴冷的场景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谙世事的眉间未脱稚嫩,迹韶脸上被冻得只剩了惨白。
身体软软塌塌的弓着,仿佛这风再多萦绕几圈,就彻底带走他的气息。
祝归零见状几步上前将他拎了起来,解下身上的暖袄环到迹韶的身上,抬手为他渡些灵力。
“百日专功,方为神火,燃!”
一个灵咒的功夫,府门前的木料燃起了一团青蓝的火焰。
感受到身上突如其来传来的温度和不远处的火光,迹韶勉强睁开眼缝,看到眼前的祝归零,眼里方才多了点光彩:“师祖......”
话还没开口说两句,他毫无血色的唇角裂开了口子。
祝归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迹韶:“你搁这里演什么忠徒呢。”
许是她的灵力起了作用,很快迹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正常人的血色。
祝归零见状,卯足劲弹了下迹韶的脑门。
好不容易有点生气的小孩,错愕地捂头,看了眼祝归零又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压了下去。
“你明知道要被你师傅罚,就不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