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佳境(1 / 2)

翌日将近晌午,阳光翻过山崖,捅破层窗户纸似的穿透开云层,倾泻般地注入到崖下的世界。夜里那神秘又神秘的地方就这样轻易地公之于众。下面是个巨大的湖泊,落下去的光缓缓被托住了。

这个湖上宽下窄,湖盆随山势斜向下倾斜,湖水收聚在一个出水口,汇成一条小河畅快地顺流而下。小河愈往下游,愈宽愈深,水流愈下愈平缓。终于流到低平处,小河变成条大河。河的两岸一边陡险,怪石嶙峋,另一边则平坦开阔,遥远的地平线连接着天际。最后陡峭的连山渐消平,河流流到了天外去!看河的陡岸怪石如棋罗列,一处石头围起的地方有一堆火,火堆旁边蹲着个人。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个人是我们的男猪脚叶凛大少爷。此时都说不清他到底是倒霉蛋还是幸运儿了。如此大难不死,看上去倒是挺幸运的,但看他的状态就可知道熬过这一晚上经历了的苦痛如何难以描述,再惨死的怨鬼,怨气都难比得他大,平时遇到这样的境况总是用“日了狗了”来描述,可从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像是日狗日了一万次。

也许真是他运气好,毕竟谁也没有告诉他过,那么高的山下面有个湖。其实在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他踩下一块石头,差点踩空时,凭超常人的耳力听到了悬崖之下石头的落水声。可尽管熊口脱险,过程却十分痛苦,滋味十分不好受,他现在的境地也非常的尴尬。他不仅是挨了那重重的一掌,还从那么高的地方啪的一声拍到水面上,几乎没把他的身子骨拍散架喽,而且他还顺流而下,呛了不少水,差点没被淹死。可算是吃了不少苦头。并且昨天一晚上天昏地暗,根本不知道路了,出了巨熊的地盘,又会不会进到了其它像安或者比它还强的玄兽的领地中。不敢想象的。

天麻麻亮。叶凛艰难地起身,小心翼翼,小心翼翼,还是疼得他倒吸几口凉气,他缓慢地站直,张开双手,舒展下身体,全身骨头啪嗒啪嗒响,舒服得他直哆嗦。真是个耐人寻味的过程。叶凛仍是憎憎恶恶的,这蛮熊好死不死,一大巴掌呼他屁股上,打别的地方不好,非要打这里,还是个流氓不是。

“这头蠢熊,真不长眼睛。让小爷我休整好,回头就扒了你的熊皮,抽了你的熊筋。”

叶凛骂了一句。他把气咽回了肚子里,立刻就迷茫了起来,四周望去,没有前途,无处寻津。流水潺潺,一去无返,雾气汇集,前路成了迷途,破开那迷雾……

他目光看着远处,小河涌成了大河。他若有思,微微开口,却一时口讷。

忽而,天上浓重的妖云被冲破开,曙光奔涌而下,驱散了雾障。

叶凛难掩心中喜悦,一双眼眸拭得精亮。

…………

“这,真真真太逆天了吧!?”

叶凛激动得说话舌头都捋不直了,一连说了三个真字,因为他眼前的场景实在过分“玄幻”了些!究竟是他看见了什么东西让他这么失态?

……

水尽山伏,眼前苍苍茫茫,辽阔无边。大河带领着他闯入了一个空前辽远的世界,随后它也变得沉默寡言,波澜不惊了。叶凛看着眼前的超大片水域,他也变得沉默了,眼中闪着水色反映的天光。此行的终极目的地——紫气大沼,他来了。

话说这紫气大沼的名称由来,是因为夜里紫气弥漫,充满妖气,风雾雨云齐出。而白日,大沼必天晴,烟消云散,一照千里。大沼也并不全是水域,湿地面积占了70%多,仍有30%的陆地。至少他眼前看到的也大抵是这样。

空气中带着湿湿的气息,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它们钻进鼻腔进到肺腑属实是沁人心脾。放眼望去,一片一片的湖泊镶嵌在陆地中间,像一块块天然翡翠似的。它们折射大片的天光,与陆地的界阶更清明了,像一块块天镜。让他不禁联想到传说中的瑶池。头顶是天,脚下也是天,他倒成了最突兀的那个。他奔跑起来,想象自己是虚空中的一颗流星,他和太阳一样行进,他是地上的太阳。他的热情洋溢挥洒给天地,快乐又重新归于自己。

叶凛平复过心境,缓缓走在草地上。没有一丝风,天上也没有一只飞鸟,耳畔传来的是脚下碰触草地升起来的一些细软的声音,不算动听,但舒柔至极,像一大团蓬松的棉花,让人恨不得能立马睡倒在里面,把自己变得不省人事,而脚下一停,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仰起头看向天空,天上一片流云都没有,只有一轮白日在永恒的走着。这时他才意识到,方圆几百里,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了。更三百多年来,也只有他一人,站在过这里。

浓重的孤寂感瞬时充斥满他心头,并且还像沼泽泥潭一样禁锢缠绕着他的思想。

大道也是孤独的,修行到最终不也是孤独的?他想“大道无情”,这时他认为大道不是真无情,大道拥有唯一一种情感,那就是悲,那种悲凉、悲寂,抑或是悲悯都该属于。假如强到万世万界无敌,修到不死不灭永生,千百年,不过也是眨眼间的事罢了。时间是真相还是假相呢?

这时他内心思绪翻涌,这片天地都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甚至推前面这三百多年的光阴都只属于他,他有什么不敢去想的!这辽阔漫长的空间和时间,好像都装在了他心中一样,这些空间和时间成了他心的外化,那轮白日,永恒不变地在做它的规律运动,它跨一小步,地上的这些凡人们几世都走不完,此时它都行进行得缓慢,也是帮他思考解释这些浮出的问题。

叶凛倒自己意淫了起来,狗屁的绝世强者,狗屁的永生不死不灭,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而同时他竟有些顿悟的感觉出来,他感到很受用!他将所有的思考的压了下去。原本天地是天地,他是他,现在他又回到了天地当中来。他眼睛清明无比,眼神却透露着踌躇满志。他的心境也恢复到原来一样,无风更无云。

他深吸一口气,才想起前面断片的事情。这几百年的清寂怎能不自己享受一番呢?他抽出剑来,向长空一划,划出一道剑啸,手抚过它的寒芒,往青天一指。在此刻习剑,必定能达到人剑合一,天人合一的境界。他又打起了他那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基础剑法,这一整套流程,他至少重复过了万次,但这一回的效果远胜过先前的任何一回,剑在他手中,却仿佛剑已成了他,他也变成了剑,他在天地之间,仿佛天地成了他,他也就是天地。他头脑里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在与他所处的一模一样的天地中习剑。而两个画面竟然一致无二。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融会贯通,无半点破绽。先人云:静以修行。首先练功决不能再在吵闹的环境下进行,不然容易走火入魔;静的另一个含义是心静。外面的杂念太多,他能做到心无旁骛,却还是难达到真正静的境界,在这里却很轻易地达成,原来练就绝世神功的那群人,都要到深山隐居个几年,就是这么个道理,他算是明白了。

叶凛将基础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到最终不知道多少遍时,他已经筋疲力竭了。他像喝得酩酊大醉的落魄醉汉,身形摇摇欲跌,又像初秋凋零的蝴蝶那般凄伤华美。他调动了十分的精气神,已经累得瘫倒在地上。他的剑还紧握在他的右手上,他把剑放于鼻头之前,双目扫视过它的寒芒,松散的目光重新一凛,接着露出笑容,将其贴在面颊,说道:“你是我的朋友。”这时,他手里的剑忽然有灵光一现,似是在回应叶凛的说话。可叶凛早闭上了双眼,没有察觉到。

叶凛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清峻的脸上无任何神情,剑放在他的手边上。他觉得好累,脑筋都转不动来。他陷入到一种似睡非睡的境界,真真正正的神游象外了。然而他精神内世界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内世界一个一模的叶凛平静地躺着,只不过是还像透明的虚影一般,“叶凛”周身一股淡金色精神能量不断涌入他的躯体,漆黑的虚空世界中的“叶凛”逐渐实化,并且呈现出淡金的颜色……外面的叶凛毫无知晓……可能真的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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