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锦绣峰山(1 / 2)

文登一中的北边,紧挨着峰山,整个文登老县城就是环山而建,峰山的半山腰还建有烈士陵园,峰山的山顶,建有烈士纪念塔,后来,峰顶又修建了电视发射台。

文登一中的隔壁,是一所当地最大的部队医院,后来建成为WH市中心医院,当时文登还有另外一所部队医院,这两个医院的职工孩子,很多都是五常的同学。

再加上附近村落,党政机关,各局各科,厂矿企业的孩子们,五常高中同学录里面也算是人才济济。

什么是人才,我个人觉得,至少长大之后能自食其力,没有作奸犯科,规规矩矩的不啃老,这就挺好。

但九零后的孩子,啃老太普遍了,关键是啃老而不脸红,觉得理所当然,啃的应当应分,三十多岁,还啃≈≈咯吱·咯吱,很多老人都要被他们啃到骨头啦,这就不地道了。

峰山,海拔估计不过两三百米,方圆也不大,但山上各种温带植物郁郁葱葱,如今已经建成了峰山公园。

当年的峰山,满山的植被也是郁郁葱葱,半山腰一处隐秘之地,建有多年前修建的防空洞,防空洞整个穿过峰山山体,直达后山北坡,长度应该在两公里左右。

五常也爬过峰山,但他不知道还有防空洞这种妙处,城里的孩子初中也在文登一中上学,他们一般都知道。

当年的时代口号是深挖洞,广积粮,这种防空洞四处可见,文登老县城周围也没有特别高的山,峰山就成为了首要之选,峰山山体是个巨大的花岗岩结构,当时挖洞肯定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因为,玄武纪的花岗岩,太坚硬了。

我们威海这边,形容人长得聪明,就说他长了一副花岗岩脑袋,如果别人这般说你,应该是在夸你,你也不能太过得意,太得意就容易忘形,一忘形就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此时,哪个夸你的人,肯定竖起了左手大拇哥:

兄嘚≈≈你脑袋硬·玄武纪花岗岩!

硬不硬滴,别人夸你,出于礼貌,千万不能客气,你这时候一定要裂开大嘴,嘿嘿一笑,显得你智商很高。

班上的另外一个女孩,妈妈是当地部队医院的军医,她在家里排行最小,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作为一名光荣的部队军医,库嚓库嚓一口气生下了四朵金花,她应该很自豪。

四朵金花,那就是四千金,离半吨并不遥远。

这个小姑娘,瘦高个,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这双眼睛真大呀,五常曾见过生产队的耕牛,看起来差不多有牛眼那么大,主要是眼睫毛也长,一眨巴眼,一双睫毛一开一合,忽闪忽闪,眼睛瞳孔亮的和星星一般,像是在说话。

小姑娘姓杨,叫杨四妮,根据排行猜测,她的三个姐姐,应该是杨大妮,二妮,三妮,别人家的事情,五常也不好意思问,只能瞎猜,猜对了皆大欢喜,猜错了咽回肚里。

四妮的妈妈会做肉面酱,肉用的是猪肉肥膘,面酱就是普通的豆面酱,不知肉是不是炒过了,反正吃起来特别香。

那时候学校的伙食不好,白菜汤里油水太少。

四妮的肉面酱成了五常下饭的主要伴侣,简称酱伴侣。

所谓伴侣,是要陪伴一生的呀,但很多时候你直面人生,道路曲折,岔路几多,走着走着就走差劈了。

直到多年以后,五常还经常怀念起当年四妮同学给他吃的肉面酱,眼前立马浮现出四妮一双发亮的眼睛。

可是,五常试做了很多次肉面酱,总是做不出来当年的那种味道,不用说,应该是差了一点情绪。

情绪是什么,情绪会产生价值,叫做情绪价值。

杨四妮肉面酱里面的情绪,估计是一种妈妈的情绪,她排行最小,眼睛那么大,笑靥又如花,哪肯定集三千宠爱于一家,相当于当年安乐宫里的小公主,安乐公主。

五常也去过四妮家里吃饭,见过了四妮的三个姐姐,四妮叫大姐二姐三姐,五常也跟着叫,这厮自己没有姐姐,叫起姐姐来,嘴巴抹了蜜,可甜可甜啦,四妮的大姐就笑眯眯地上来捏他脸颊,五常被捏的咿咿呀呀叫唤。

二妮是个理发师,五常的头发,就是她帮忙剪的呢,估计手艺没练成,有一次,一剪子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剪到了五常耳廓边,五常耳朵凉凉的:二姐呀,咋的哩。

二妮捏着五常剪破的耳廓,脸都吓白了,哪敢说话。

还是三妮有经验,掏一点儿锅底灰,给五常抹上了。

锅底灰一抹,果然就不流血了,五常还一个劲谢她:

谢谢三姐≈≈谢谢三姐·锅底灰!

从此后,五常落下了病根,每次剪发的时候,先紧紧捂住了左右两只耳朵,扭头仔细叮嘱理发师:

托尼姐姐,手下留情,千万不要剪我耳朵呀!

五常在四妮家里,从未见过四妮爸爸,四妮不说,五常也不敢问,但隐隐约约听同学们说四妮么有爸爸。

礼拜天没啥事的时候,四妮经常约五常去爬峰山,这姑娘腿长,体力也好,可以颠着脚一路小跑,爬到山顶,二人并肩坐在烈士塔的石阶上欣赏文登老县城的风景。

此时的老县城一览无余,什么市政府啦,电影院啦,人民剧场啦,医院工厂,这些地标建筑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也就是这个时候,五常知道了≈四妮虽然有点瘦,但一双肩膀,圆润光滑,披肩长发,发迹间一抹淡淡的香气。

也是这个时候,五常也把县城的结构了解了七七八八,过了高一,五常已经可以在文登老县城横行无忌,再也不怕迷路了,刚来的时候,这厮还分不清东南西北呢。

刚来县城的时候,五常辨别方向记的是自己的脚,他是这样记的:左边哪只脚,是南边,右脚,是北边。

走两步,一转身,哇靠≈≈方向完全不对了,后来五常学会了看民宅,民宅的大门一般朝南开,孤魂野鬼莫进来。

基本每个礼拜天,总有姑娘约五常,看起来挺忙的呢,他是住校生,离家太远,不放寒暑假,很少回家。

主要是回家得蹬自行车,蹬啊蹬,到家得两个多小时。

姑娘们约的项目五花八门,比如去小饭馆吃饭,去人民剧场看演出,去电影院看电影,哪个年代,刚刚流行滑旱冰,旱冰场里孩子特别多,杨四妮约他,基本都是爬峰山。

二人鬼鬼祟祟在学校门口碰了头,四妮偷偷说,今天带你去钻防空洞,说到防空洞的时候,这丫头神神秘秘,脸色诡异,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像是天上星星点了灯。

好吧,但是,没有电筒,山洞里肯定黑呀,五常去宿舍找了一把破竹扫帚头,带上了火柴,这厮是生火的行家。

学校就在峰山脚下,越过几道农田,趟过一条小河,跨过几条沟蔓,离着山腰的防空洞入口就不远了。

这是五常第一次钻防空洞,心里面充满了期待,还有些许紧张,跨过一条沟蔓的时候,五常先蹦了过去,四妮把手一伸,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让五常拽她一把。

五常一把抓过去,感觉四妮的一只小手柔若无骨,兼且五指修长,握在手里温润的感觉就像触电一般,这感觉从未有过,刹那间,一股220V交流电涌过,五常心中猛地一荡。

五常轻轻拉扯之下,四妮果然摔进了沟里!

此情此景,这地方应该配上一首歌: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上山坡我滚下坡。

当然,五常也未能幸免,二人一前一后,全都进了沟,前几天刚刚下过雨,沟里面还有积水呢,四妮在沟里立马站了起来,照准还躺在地上的五常后屁股,扑哧就是一脚。

五常躺在了沟底,身上更脏,泥水已经往下流了,四妮撅着小嘴,脸色一红,突然嘴角边缘闪现出一丝羞涩。

五常摸着后臀心想:真不讲理呀。

这姑娘抬脚就踢,也确实不讲道理,五常还没被姑娘踢过呢,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再说被踢的感觉也不错。

从沟里钻出来,小插曲很快过去了,二人也顺利的来到了防空洞门口,防空洞门口有一道锈迹斑斑的铁篱笆,铁篱笆上面,竟然挂了一把锈迹斑斑的三环铁锁!

四妮抓着铁锁嘴里嘟嘟囔囔:啥时候上锁了呀?

五常微微一笑,突然自裤兜里摸出来一只别针,将别针插进锁眼,拧巴几下,只听咔哒一声,三环锁竟然应声打开了,可把四妮高兴坏了,一双卡姿兰大眼瞬间笑成了月牙。

五常平时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打乒乓球,念初中的时候就经常去镇上政府驻地乒乓球室蹭球,后来念高中之后,跑去县政府办公楼二楼蹭球,但有时候他们经常上锁。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五常就和他的同桌丛培九同学,找来一把三环锁,拿着别针,天天练习开锁。

这厮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已有些开锁大师的风范。

篱笆一开,杨四妮一马当先,咿咿呀呀冲了进去。

五常在后面暗暗发笑:里面有宝贝么?

这厮还是年轻啊,前面这姑娘不就是个大宝贝?

后来五常每每回忆起这一段经历,这一帧画面,总觉得挠耳抓腮,似乎是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先不管这么多了,四妮已经刮风一般跑进去了,五常跟在她屁股后边,屁颠屁颠就钻进了山洞。

山洞的入口,极为宽大,顶部怪石嶙峋,还不时有水滴吧嗒吧嗒往下滴,景象怪异,五常心底极为惊喜。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光线越暗,四妮的眼睛越发明亮,五常心中暗想:早知如此,带什么扫把!

走了不到五百米,洞口的亮光就看不到了,整个山洞如同陷入了午夜一般,四周一片寂静,风声,虫鸣声,喧闹声,汽车喇叭声,统统听不到了,四下里,安静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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