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884813（2 / 2）

螃蟹此时都在水里露半个身子，伸着螯钳，姿势怪异。

让螃蟹们想不到的是，它们捕猎，五常也捕猎。

五常在嶙峋的礁石上找个落脚的位置，常三儿拿着桶跟在五常屁股后边，打开电筒，照准水里螃蟹的头部，一网扣下去，手腕一抖，抬起竹竿，赶紧将套圈扣在水桶里。

二人第一次就得手，常三儿笑的合不拢嘴。

哪只螃蟹在水桶里张牙舞爪，看起来很不服气。

抓了两小时，十几只螃蟹都在桶里哗哗瞎挠，都不服气。

初次出手，收获颇丰，回到了舱室，同学们全都围了上来，丛彪眼睛都亮了：你们两个二笔！

然后就简单多了，点好了锅炉，烧好了蒸汽，拿到厨房上炉去蒸，七个同学，一人能分两只，吃的嘎吱嘎吱。

丛彪一边吃一边说：你俩二笔，明天带上我。

第二天晚上，海浪有点大，七个同学全在防波提周围捉螃蟹，五常带着丛彪和常三儿，丛彪偏要先试一下，结果脚一滑，整个人就像秤砣一般，噗通一声摔进了海里。

哎呀≈≈常三儿立马咿咿呀呀喊了起来。

五常斥道：你喊个屁呀，他会游泳。

学校游泳课，五常和丛彪水性最好，五常可以沿着青岛第一海水浴场的防鲨网，从东头游到鲁迅公园。

鲁迅公园的海边，有一块巨大的暗礁，躲在暗礁后边，不用紧张，游客们看不到，全程大约五公里。

丛彪也可以，能游到一半，然后骑坐在防鲨网上大喘气，但这厮不会用巧劲，学生们上游泳课单人翻转救生筏的时候，他怎么也翻不过来，最后就剩他自己了。

到了最后，辅导员都急眼了，开始破口骂他：

丛小波，你这个二笔！

丛彪果然没事，只是海浪大，呛了几口海水，衣服全湿透了，狼狈地爬上了岸，抖了几下，嘴里嘟嘟囔囔：

你俩二笔！

8848厂的海边，还可以钓鱼，鱼的品种很多，最常见的是一种黑鱼，通体黝黑，眼睛挺大，当地人叫它黑渣子，有点像南方的小石斑，清蒸或者红烧，味道都极好。

那时候，海水是真清啊，晚上用电筒能看到海底下有海参，海参刚捞上来看起来就像一滩软泥，软踏踏的一按一蹦跶，可惜五常没有装备，捞海参得穿上潜水装备。

螃蟹抓的多了，五常就去送给四妮吃，四妮就把活的螃蟹加葱姜生腌，盐巴腌制几个小时，就可以吃了。

四妮吃的七情上脸，但五常实在受不了腌螃蟹的味道。

直到多年以后，五常去四妮家看她，发现这厮一到螃蟹季节，就自己生腌螃蟹，吃的津津有味，五常就觉得：

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后来结了婚，五常他老婆也喜欢生腌螃蟹，还喜欢臭虾酱，喜欢吃榴莲，这那行啊，榴莲这味道啊，还不如臭豆腐，五常和小五常经常被她熏得躲在了楼道走廊。

五常就想：天下女人都一样的德性。

快活了一个月，就接到了学校通知，有一批大三的学生要上船实习，简单一点说，就是要开航出海啦。

海洋大学的学生们陆陆续续上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五常简单看了一眼，心算一下，大约有几十人。

开航的这一段时间，五常就一直待在机舱，看船员们如何备车，如何并电，如何开动主机航行。

这条船的主机操纵系统挺老的，得靠人力掰滚轮操控。

出港之后，机舱大管轮还让几个人轮流操控了一下。

大管轮是个荣成人，五常和他交流一点问题也没有。

跟着他，五常还学会了不少荣成本地歇后语。

出了胶州湾，航行了几个小时，就在外海锚地下了锚，就这一点儿时间，很多海洋大学的学生就受不住了，有人就趴在船边吐，可把五常乐坏了，趴在船边看热闹。

看着大学小女生趴在船边哇哇的吐，哦≈≈应该是一种精神加肉体上的双重享受，五常已经乐的手舞足蹈了。

丛彪破口骂他：你奶奶滴皮脸常，你还真是欠揍。

下了锚，学生们该干啥干啥，五常就四处溜达。

学生们用水桶提取海水样本，在实验室里分离海水中的海洋小生物，然后进行各种生物化验，看起来忙忙碌碌。

隔行如隔山，外行看热闹，五常肯定不是太懂。

中午吃饭的时候，餐厅太小，学生三三两两都在甲板找地方吃饭，五常刷碗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短发的女孩儿，怎么那么面熟呢，他站在女孩儿身后，默默端详了半天：

妈呀，田小娟！≈≈≈

五常就像哥白尼发现了新大陆，咿咿呀呀就喊了出来。

其实，那一片新大陆，印第安人已经住了千年。

有人喊妈呢，正自低头刷碗的田姑娘立马吓了一跳，回头一瞅，好大的儿砸≈≈

惊喜之下，碗都掉进了水池！

晚上，二人在船尾找了一个僻静之处，田小娟幽怨地看着五常，突然，一头扎进了五常怀里，嚎啕大哭，泪水就像水龙头铜芯掉闸，不大一会儿，五常胸前就湿了一片。

五常心道：你特喵的是水做的呀！

呜呜咽咽哭了半个钟头，田小娟这才抬起头来，五常仔细一瞅，看见她一双长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晶莹泪珠。

她表情极度委屈，开始一个劲地追问孙侯的事情。

追问了半天，忍不住了，五常悠悠说道：

娟儿，高中同学里面，我最不想提的就是猴子，特别是在你面前，我懂你，提起来你会比我更难受！≈≈

娟儿，你放心好了，孙侯走的哪天，同学们都在他家门口送他呢，他一双眼睛闭的紧紧滴，应该是没有痛苦。

这段话一说出口，田小娟泪腺的闸门又打开了。

一边哭，一只小手握紧成拳，使劲捶打着五常胸口，五常就觉得这小姑娘虽然娇小玲珑，力气倒是蛮大。

海里的凉风轻轻地吹着，五常觉得胸口让她捶的发烫。

多年之后，五常爬上峰山去悼念孙侯，给他烧了一辆纸扎的宝马730i-drive。

一边烧，一边缓缓问道：

猴子啊，你么有痛苦，但是你有没有遗憾？

按照我们当地规矩，未成家孩子过世，概不立坟。

按照笔者个人的分析，没有坟墓的话，妈妈就找不到地方哭，太伤心了，有的母亲往往就在墓前哭瞎了眼睛。

每个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二人在船尾一直站到了半夜，田小娟一直就紧紧抱着五常，五常就一直让她紧紧地抱着，抬头瞄五常一眼，就是一阵泪花翻滚，五常胸前衣服，大嘎达套着小疙瘩。

五常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真是水做滴。

到了第二天，田姑娘介绍她班里的男同学给五常认识，五常舱室里有酒，晚上几个人一直喝到了天亮。

其中一个小男生，还带了一把吉他，他弹吉他，常三儿唱歌，常三儿嗓子好，毕业之后，混迹于各大KTV唱歌。

KTV里练了半年，唱歌的技巧越发成熟，五常挺感慨：

叄儿，你要不去当歌星，哪当真是老天瞎了眼啊！

后来这厮压根就没上过船，在青岛的一间酒吧驻唱。

五常有一次去听他唱歌，酒吧里一个本地小混混对常三儿出言不逊，五常上去就是咣咣两拳，哪个小混混牙掉了蹲在地上咿咿呀呀叫唤，五常就被派出所罚了五百块钱。

常三儿说：五常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勇猛！

再后来，张小梅护校毕业，毕业典礼之后，单独约五常去云霄路吃饭，哪时候五常在海院补差培训。

远洋船员几乎年年都要参加各种培训，培训的时间也是有长有短，五常一般都是去自己老校培训。

二人正吃的高兴呢，就碰到了常三儿在大排档之间来回穿梭，手里抓着塑封的点歌单，后背背着一把破吉他，穿的破衣烂衫，头发散乱恰似鸡窝一般，瞧起来非常有型。

仔细一瞅，遮特喵的艺术工作者啊，这厮在沿街卖唱！

小梅眼尖，一眼就从人群中瞧见了常三儿。

沿街卖唱卖曲儿的浪人也不少，价格一首歌二十块钱，五常喊到：

常三儿，100块钱，包你一晚上，你就使劲唱吧！

青岛云霄路美食街，著名的海鲜大排档一条街，食肆林立，离着海院也就二里地，一整条街两边都是海鲜大排档，一定要晚上去，晚上的时候，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灯光流离，热闹非凡。

常三儿一屁股坐了下来，嘴里喊道：你个二笔！

五常笑道：你打扮的很有艺术气息，但我越看你越像个乞丐，简称···要饭滴。

常三儿说：你滚个蛋蛋哦。

这厮毫不客气，拿过菜单就开始加菜，嘴里嘟嘟囔囔，说波士顿龙虾没有澳龙好吃，说着说着，顺手就点了两只，小梅心疼的直撇嘴，五常倒没啥事，瞧起来很镇定。

最后一结账，这属于龙虾大餐呐，花了两千多。

波士顿龙虾是一种螯虾，长得和澳洲龙虾一点也不一样，澳洲龙虾身材修长，颜色漂亮，乃是龙虾中的贵族，价格也是差了许多，常三儿说得对。

不用说，五常结的账，结完账扭头骂常三儿：二笔！

五常骂常三儿，小梅挽着五常胳膊，看嘴型也在骂人。

三个月的实习生活很快结束，五常也顺利地从青岛航海学院毕业了，这厮提着包就坐上了返回老家的汽车。

坐着汽车，看着树木的倒影，五常心中暗想：

我都毕业了，孙侯，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