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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老旧的铁门,转动时有些微松动,夹着刺耳的声音。

听了多年的声音,带着莫名的亲切,就连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清香。

进门后才发现不过是错觉,清香来自张婶摆在鞋柜旁的清新剂。

黎苗开心地扑倒在沙发上:“终于回家啦!”

闻野那里终归是别处,远没有自己的家好。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句话现在就是黎苗的真实心境。

屋里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行李箱在客厅放着,两人一同下楼去。

黎央卷起袖子,进到厨房帮忙,被张婶推了出来,“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一会儿就能吃。”

“沐沐,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家。”

张叔的中介公司黄了,他在开发区厂里找了个工作,张婶特意交代让他请半小时假提前回家。

一顿热热闹闹的晚餐在半小时后正式开动,为了尽早赶回来,张叔身上的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

两位长辈攒了一肚子的话要问,一时不知从哪儿开始,一个劲儿地给两人夹菜。

张婶手艺不错,黎苗胃口大开,吃了好多。

饭至中途,那些想问的话排着队接踵而至。

张叔问了黎央的学业,张婶问了黎苗的身体,总之事无巨细,凡事能想到的都问了,

黎央只说借住在同学家里,让他们不要担心,也说大学课程比高中时轻松了不少,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打工。

挑挑拣拣,选一些不重要的事说一说,黎苗遇袭是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

“对了,上次我去菜场买菜,偶然遇到了蔡老师,他问我你大学里有没有申请贫困补助?”

开学前,蔡老师提过,申请补助缺少资料的话他去跑手续,让黎央放心去申请。

当时黎央确实想过这事,后来得知自己登记的租房地址四合院租金昂贵,所有人默认他家境不错后,这件事就搁置了。

“张叔,助学贷款这件事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黎央话里藏话,有些事不能明说。

张叔了解黎央的脾性,没有追着问,只是催促他多吃点菜。

从首都回来,黎央带了首都特产送给张家,又把阿姨送的外地特产分了一部分。

沐沐没吃过这些东西,两只小眼睛高兴得发绿光。

在张叔家吃到十点多,黎苗困得不行才回家。

宣城不像首都家家有暖气,接近零度的天气,屋里比屋外暖和不了多少。

怕黎苗突然间适应不了这种温差,黎央打开了空调。

黎苗这一天累惨了,刚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黎央帮她掖好被角,关了灯,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己的家,黎央摸摸老旧的沙发,看看头顶瓦数不够亮的灯泡,还有贴了胶布的玻璃窗,一切如初,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收拾完行李,黎央给闻野打了个电话。

“还有五分钟,今天就过去了,差点以为你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闻野不爽地冷嘲热讽,一贯的闻少爷风格。

“在张叔家吃晚饭时间久了点,好久没见,很多话要说。”黎央解释道,“黎苗睡着后,整理行李到现在,打完电话就去洗澡。”

黎央难得这么啰嗦,事无巨细,一一告诉闻野。

“身上难不难受?”闻野问,昨天折腾到天亮,黎央马不停蹄地奔波一天,可想而知有多累。

闻野这话一问,黎央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昨夜的事,同样是夜深人静,闻野房间的温度生生提高了好几度。

“害羞了?”闻野轻笑一声,像在调戏。

“……挂了。”

“急什么,不许挂。”

黎央说着要挂电话,也没作真,就这么开着瞎聊。

聊了会儿正经的,不正经的闻少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今晚我们玩点别的。”

黎央想把他脑袋劈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怎么可能答应。

闻野死缠烂打,不答应就不许挂电话。

“怎……怎么做?”黎央艰难地开口问。

黎央开始觉得热了。

“晚安。”闻野心满意足地放黎央一马,折腾了一天的黎央终于可以洗澡睡觉。

第二天黎央花了半天时间休息调整,下午带着黎苗去父母墓前祭拜。

公墓位置在宣城西南角,有点偏。

当年这块公墓包含在赔偿款之内,没花钱,现在想进公墓,是要不少钱的。

他妈妈去世后,黎央没钱买公墓,只能把她和父亲安置在一起。

后来重新刻了一块墓碑,父母的名字并排刻在中间。

公墓一片冷清,一排排墓碑下,是一个个消失的人生。

他(她)们从这个世界来过,又离开,留给在世的人悲痛、怀念、遗忘。

宣城不流行送花,黎央从丧葬用品店买了一些冥币和金元宝。

兄妹两人在墓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黎央用打火机点燃祭品。

五彩的纸币很快被火光吞噬,灰烬被风带起,飞到十来厘米的空中,耗尽最后一点亮光,洋洋洒洒泯灭在这寒冬中。

黎央沉默地往火堆里扔纸钱,千言万语汇在心中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告诉爸妈,自己好累,也想跟他们说,小苗儿手术很成功。

还想说,他拿了国家一等奖学金,总共八千元。

“别担心,我们......活得很好。”黎央用干净的布仔仔细细擦墓碑,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他在心里说,我认识了一个人,是高中的同班同学,黎苗的手术费是他出的,还有在首都的房租一系列日常开支都是他的。

他还找律师帮......算了,这件事不要告诉爸妈,省得他们九泉之下还不安心。

报喜不报忧,一向是黎家的传统。

黎苗立在一旁,看哥哥做的这一切。

她爸爸去世时她还小,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刻。妈妈走时,哭了小半年才缓过来。

自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只剩一个哥哥。

只要哥哥在,她就是幸福的。

从公墓出来已经不早,把黎苗送回家,黎央去嗨迪找苏姐。

他回家时,在朋友圈发了一张高铁的照片,苏姐第一个点赞,并且留言问他寒假要不要来嗨迪工作。

黎央回复说:好。

寒假时间短,中间夹着春节,可打短期工的地方不多。

难为苏姐还记着他,对这份好心自然感激。

藏在车库许久的山地车终于重见天日,摸着熟悉的车身,想起以前骑着它跑遍了整个宣城。

天气湿冷,黎苗送的手套正好派上用场。

这双手借给唐时宜后,第二天她就还了回来。

后面蕴藏的一系列风波她自然不知道,也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现在想来,闻野的占有欲太强,不管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也绝不容忍黎央与别人有任何形式的亲密接触。

到达嗨迪时,黎央骑出一身汗。

时间卡得正好,四点五十,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冬天黑的早,悬挂在头顶的嗨迪招牌灯已经打开,透过大厅落地玻璃往里看,璀璨硕大的吊顶水晶灯照着明光锃亮的地砖,依旧是奢靡华丽的风格。

从旋转门进入,前台正处于交接班时间,两个姑娘对着电脑正在说话。

黎央看了两眼,暑假的那个前台估计离职了,新的前台他不认识。

他往大厅角落处站了站,安静地等苏姐。

骑车的路上,闻野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是吕何办公室的沙发,茶几上放着茶具。

“猜,什么茶?”

黎央笑了笑,“明前龙井?”

对面秒回:“嗯,回回来喝这个,要吐了。”

闻野留在首都自然是因为工作,一天至少开三次会,耗在那间老办公楼的时间能有十多个小时。

“听说很贵,别浪费。”

“管得真多。”

来来回回不是什么有营养的内容,两人都忙,有空时聊两句,没空时第二天才会回复前一天的信息。

哒哒的高跟鞋声从身后传来,不急不缓。

黎央没有回头,这不是苏姐。苏姐像一阵风,走起路来也是雷厉风行的节奏。

“夫......夫人......”前台小姐立马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地问候。

“苏婷呢。”说话的声音很年轻,尾调下压,是刻意装出来的傲慢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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